可林方偏偏各方麵能力一般,不然也不會在五原時被眾多豪強逼得閉門謝客,假裝沉迷酒色了。
賈詡是何許人,即便劉安主仆兩人眼神交流極為隱晦,但僅憑此他便看出了兩人關係不一般,不由稍微多看了幾眼劉安。
但聰明如他,卻並未將此事點出,賈詡不想給自己惹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他還是懂得。
隨後索性假裝沒看到,低著頭專心喝自己的茶,任憑劉安林方兩人隨意用眼神交流。
林方見賈詡並未注意,便看著劉安,等他給出下一步指示。
劉安則在苦思將賈詡挖到自己陣營的注意,片刻後,他眼神瞥向賈詡時,發現他竟然一直低著頭喝茶,許久不曾抬頭看向坐上之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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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顯然是非常失禮的,劉安可不信以賈詡之智,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略微細思後,劉安便知道賈詡可能已經發現了自己和林方的異常關係。
劉安索性也不在裝了,乾脆表明身份誌向,以坦誠之心對賈詡發出邀請,實在不行,便隻能脅迫他了。
不過劉安相信,以賈詡的智慧,肯定能猜到自己表露心跡後,他若還是不肯就範,自己必然是要殺人滅口的。
所以即便隻是臨時保命,他也肯定會暫時穩住劉安,同意他的要求,其後再思索脫困之計。
劉安進入賈詡家後,已經注意觀察過,賈詡為人樸素,家中擺設和自身衣著都極為簡譜。
同樣的,他家中仆從也是很少。
隻有幾個洗衣做飯的老媽子,負責打掃的老漢,再有就是三四個用來搬運重物乾雜活的年輕小夥。
這些人,即便僅有劉安呂布兩人,都完全不會看在眼裡,更何況門外還有二十親衛在。
斟酌了措辭後,劉安從林方身後站出來,對賈詡作揖拜了一拜,道
“在下劉安,字長生,見過文和先生。”
賈詡聽到有人對自己說話,也裝不下去了,將茶杯放在一邊,起身與劉安見禮,卻仍舊一臉疑惑的看向林方。
問道“林使君,這……?”
“不敢瞞文和先生,此乃我明公,前九原縣長,如今已被遷為涿縣縣令。不知文和先生可曾聽聞擊敗鮮卑的劉縣長?”
賈詡修身養性已久,早便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當林方口中說出那句‘此乃我明公’時還是不由震驚了一下。
他能看出林方和劉安關係不一般,卻無法想象林方貴為一州刺史,居然甘願拜一如此年輕的郎君為主。
他本來以為劉安是林方恩主之子或是哪家豪門子弟什麼的,玩玩沒想到兩人竟是主仆。
後麵聽到林方說此人就是擊敗了鮮卑的九原縣長,更為驚訝。
經常關注天下大事的人,大都已經聽說了九原縣長奉五原太守之命,帶領郡兵擊敗西部鮮卑一事。
隻不過他們隻知道九原縣長姓劉,人稱劉縣長,其人具體姓名年齡,卻並不清楚。
賈詡看向劉安,此人雖然及冠,但看起年齡,顯然並未到及冠之年。
賈詡不由感歎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劉縣長……不,劉縣令年紀輕輕,便能立下如此大功,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賈詡如此說著,卻一字不提劉安乃是林方明公之事。
很明顯,他並不想與此事有任何牽扯。
但劉安肯定不會讓賈詡就此混過去,他苦笑一聲,道
“前途不可限量?這大漢……還能延續多久都未可知,你我命運,天下眾生命運何須何從都未可知,文和先生且說說,何來前途不可限量之說呢?”
“這……”麵對劉安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語,賈詡適時地做出尷尬神色,疑惑道“劉縣令何處此言啊?”
“文和先生莫要藏拙了。”劉安笑道“當今天子親近內臣,賣官鬻爵毫無節製;閹黨仗勢橫行無忌,朝廷諸公爭權奪利,與宦官鬥的你死我活;天下霍亂四起,邊郡連年戰亂,內地時有烽煙,天災**蜂擁而至,百姓毫無活路;然天子不憐,賦稅不減,賑災不利,豪強剝削愈烈;值此之際,又有大賢良師橫出於世,賜符水治病,撥錢糧救民,天下八州之地聚集天平教徒百萬,隻待良機便可揭竿而起!泱泱大漢,腐朽至斯,以文和先生高才,莫說不知矣!”
賈詡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聽著劉安一條條的細數大漢內患,漸漸亮了起來。
隻是,劉安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眼神又再次黯淡了下去。
“唉……”賈詡歎了口氣,道“多謝劉縣令高看,詡卻是早已知曉我大漢如此多禍患,然……又能如何?詡亦無能為力啊!”
劉安見賈詡終於不再藏拙,心中不由高興,便也不再藏著掖著,再次拱手對賈詡道
“不瞞先生,安乃中山靖王之後,漢景帝玄孫。如今我大漢傾頹在即,安身為漢室宗親,旁無責貸,立誌要複興我大漢,望先生能夠助我。”
賈詡沒有因為劉安乃是漢室宗親而產生任何動搖,&nbp;對著劉安搖了搖頭,便不再有任何表示。
“先生難道要看著大漢走向滅亡嗎?”劉安見賈詡無動於衷,不由有些著急起來。
可賈詡依舊老神在在的坐著,不曾言語。
劉安再次道“還是說,先生已認定大漢氣數已儘,不管如何努力,都免不了滅亡的結局?”
“劉縣長此話從何說起?詡可從未有過此想法。”這話賈詡可不能聽之任之,傳出去他可是要被殺頭的。
“嗬嗬。”劉安笑了笑,灑脫道“便是如此又如何,大漢這天下,早被那混賬的天子和先帝搞得烏煙瘴氣,安不怕先生笑話,今日便敢在此狂言,這大漢若無安,不出百年必亡!”
“安最後再問一遍文和先生,當真不願助安?”劉安此話,已經隱隱帶上了威脅之意。
賈詡剛剛聽到劉安怒罵天子便知自己逃不過去了,不管同意與否,他今日都彆想逃出劉安的手心。
而自己家裡有多少人手他是清楚地,劉安帶來的二十全副武裝的士卒就在門外,他沒有任何逃跑甚至求援的機會。
不過,在劉安碼完賢弟和當今天子後,賈詡倒是對劉安更加高看了幾分。
甚至對於他後麵所說那句,若無他大漢百年必亡之話,都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賈詡如今已三十有五,作為漢人活了三十五年,若說對大漢毫無感情,是不可能的。
隻是這大漢……在他看來,是真的無可救藥了。
但,如果是這名年少時便擊敗鮮卑,能夠洞悉漢室大部分內患的少年,或許,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