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藏著一絲不太明顯,但就是存在的期待:“阿辭,除了照顧慕雲錚和恢複功力修為,你還有什麼事情想做的嗎?”
還想做什麼嗎?
大抵是也已經深了,周遭安靜得可怕,一時間,楚清辭竟覺得寂寥。
無論是她還是裴禮,都很寂寥。
還想做什麼?
她連命都是搶回來的,經曆過那些,能活下來已經是不易,若說除了對天衍宗的恨和對恢複功力的執著,還有彆的什麼可肖想的,大概就隻剩臨死前的那點執念了吧。
那點想去看看山,見見海的執念。
想著,楚清辭明明沒感覺到難過和痛,可話說出來,語調卻是苦的:“或許有吧。”
“我隱約記得,在我以為我活不成了的時候,我最後想著的,是想去看看山,見見海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執念?臨死才會冒出來那種。”
楚清辭說得平常,裴禮卻聽得心酸。
連裴禮自己都不知道這點心酸到底是為了楚清辭這般簡單的願望,還是為了他終於認清了楚清辭總有一天會離開的事實。
楚清辭不可能永遠在魔界,她本就算不上是魔界裡的人。
楚清辭隻是恰巧被他撿到,而他借了前人的光,給楚清辭安上了一個什麼故人之女的名頭,強留在魔界養傷罷了。
楚清辭終究是要離開的。
得到這樣的答案,裴禮有一刻確實控製不住地在想,要是不問,他是不是就不必知道答案了,可不過幾秒鐘的事情,他又覺得他這是在自欺欺人。
楚清辭當然不知道裴禮心裡的彎彎繞繞,見他愣愣地站在門旁,也不答話,便喊了他一聲:“裴禮?”
“嗯,我沒事,”緩了緩神,裴禮勉強勾了勾唇角:“總會有那一天的。”
“阿辭以後一定可以見很多山,看很多海。”
說著,裴禮長舒了一口氣,仍覺得心裡煩悶,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影響到楚清辭,哪怕楚清辭大抵是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悲觀些什麼的,卻還是擺擺手,留給了楚清辭一抹背影:“時間不早了,阿辭早些休息吧。”
“明天去照顧慕將軍的時候,阿辭可以讓血魔醫再把把脈,不然我總是不放心的。”
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那些傷早就不礙事了,但會永遠留在那兒,楚清辭張了張嘴,不確定裴禮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出,但她什麼都沒問,最後隻是應聲,答應了:“好。”
“裴禮,你也要早點休息。”
“……好。”
從主殿踏出去,夜色已濃,月色卻正好。
高掛著落在院牆和地麵上的光像灑金,月光愛世人,哪怕是裴禮這樣的魔,月光對他也是溫柔公平的。
泛白的金光照在灰黑的衣料上,將他襯得更白了幾分——
也讓他比平時更寂寥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