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頭裡的那**輪車,推車的老頭姓陳,大家都叫他陳老漢,是生產隊長陳和平的二叔,林川叫他“老陳叔”。彆看他年紀大,背也駝了,可推著近兩百斤重的黃羊,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老陳叔,這四十裡地,一天能走來回嗎?”林川問道。
“妥妥的。”陳老漢笑道:“小川,你又沒媳婦兒,著急回來乾嘛?”
“哈哈,我不著急,怕你們辛苦。”林川笑著說道。
“辛苦啥呀,還不到兩百斤。”陳老漢撇嘴道:“我年輕時候,娶媳婦兒回來,一車都三百多斤。”
“啥?三百多斤?”林川愣住了,“媳婦兒嗎?”
“呸呸,不是媳婦三百多斤。”陳老漢大笑起來:“一邊坐著媳婦兒,一邊綁了頭豬。加起來三百多斤。”
“哈哈哈……”
“這大冷天的推車好,熱起來也不難受,不過就一點不好……”
“那點不好?”
“拉屎得帶根棍子。”
“那為啥啊?”
“一拉出來就凍硬了,得拿棍子敲下來……哈哈哈……”
“哈哈哈……”
四十多裡路,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
來到紅星軍墾農場,林川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不過是一排土房子,土牆歪歪斜斜,像是一陣稍大的風就能將其吹倒。
土房子的屋頂蓋著的是茅草,有些地方的茅草已經被風吹散,露出下麵發黑的房梁。每間房子的窗戶都很小,糊著的窗戶紙破了好些洞,在風中呼啦啦地響,像是在發出無力的哀號。
房子的門也是用粗糙的木板拚湊而成,縫隙大得能伸進一隻手,寒風吹過,門就嘎吱嘎吱地劇烈搖晃。
邊上還有一個五六米高的奇怪的土建築,像是電視劇裡看的那種炮樓。
但這炮樓遠沒有電視劇裡的那般堅固威嚴,土坯砌成的牆體上布滿了裂縫,像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炮樓的頂部有幾處塌陷,周圍還散落著一些碎土塊。
炮樓的射擊孔參差不齊,有的大,有的小,像是被隨意挖出來的。
再往遠處,是一片窩棚一樣的東西,一簇一簇長在地麵上。
這些窩棚十分簡陋,用幾根歪扭的木棍支撐著,上麵覆蓋著破舊的帆布或是茅草。窩棚的門簾大多是用麻袋片縫起來的,破破爛爛,根本無法阻擋寒風的侵襲。
窩棚周圍堆滿了各種雜物,有破舊的農具、廢棄的水桶,還有一些燒黑的鍋碗瓢盆。
曠野一望無際,雖然積雪覆蓋了泥土,但看著平整的樣子,應該就是農場的土地了。
這片土地在白雪的覆蓋下顯得格外寂靜,隻有幾排深深的腳印通向遠方,仿佛在訴說著墾荒者們艱難的勞作之路。寒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積雪,讓人睜不開眼。
林川鼻頭一酸。
在他小時候,聽過北大荒和生產建設兵團的故事,也知道祖國的邊疆曾有無數軍人投身於土地的建設之中,揮灑汗水,鑄就豐碑。
可親眼見到的時候,他還是無比震驚。在這片土地上,沒有現代化的農業機械,墾荒者們隻能依靠簡單的農具,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一寸一寸地開墾。
而他們住的環境,竟然還是窩棚。
這可是冰天雪地的東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