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儀並不意外。
她麵對梁善如站定,臉上一派了然:“我想到了的。”
梁善如突然有些說不出話。
從重生的那天起她盤算了許多,事情發展到今天也都在她預料之內,甚至可以說每一步都按照她設想好的在走,唯獨徐靜儀——
十幾年的情分,她從沒有謀算徐靜儀的心,可今時今日麵對麵站著,她忽然生出些無法麵對的微妙感覺。
梁善如略略垂眸,徐靜儀笑著牽起她的手:“覺得羞愧啦?之前一聲不響,突然就說要離開揚州,臨行了通知我一聲,怪不好意思的?”
她才跟著笑,隻是顯得勉強。
牽動的嘴角含著幾許苦澀,沒能逃過徐靜儀的眼,於是她反過來寬慰梁善如:“去了京城也好,或許你另有一番際遇,你姑母待你親厚,你舅舅也在盛京,總比留在揚州強得多。”
她一時又想起自家兄長,不免惋惜,歎著氣感慨道:“還以為你會做我阿嫂,真是可惜。”
梁善如抽出手,挽上她手臂:“可惜什麼?沒有這個身份頭銜壓你一頭,你高興還來不及,當我不知道嘛?”
她玩笑著揭過去,徐靜儀近來是既看明白祖母心思,也懂了梁善如心意。
一切都是長輩們說定,多年來更是她哥哥一廂情願,如今這樣也好,免得陰差陽錯,弄出一對怨偶。
她便深吸口氣:“那也是!說不定過些年我也會進京,咱們還能在一處!”
兩個女孩兒攜手進園子,一路說一路笑,像是把所有的煩惱都拋之腦後,暫且忘卻。
卻說留在屋中眾人,為著裴延舟一席話而心思各異。
胡老夫人短暫的驚訝過後神色寡淡下來,笑意褪去不少:“怎麼突然就說起這個?娘娘是不是還有什麼話吩咐?”
她淡然的叫持讓,收回了先前一直落在裴延舟身上的視線:“前些天娘娘派人送家書來,也沒見問起。”
裴延舟麵不改色的回她:“臨行前娘娘傳召,特意交代了要問上一問,大抵家書是不會提的。
聽您這意思是覺得我自己要問?”
他反問了一句,語氣倒好,端著晚輩的客氣和恭敬,就連眼底也沒什麼情緒波動起伏,落在胡老夫人眼中隻有坦誠:“我往來揚州這麼多回,和徐大郎君卻是第一次見,他相看了什麼人家的女孩兒和我實在不相乾。”
裴延舟一麵說,一麵指了指坐在旁邊的裴靖行:“就連他們的婚事我也是不管的,更彆說徐大郎君,您要覺得這是家裡的事兒,不方便和我一個外人說也沒什麼,回頭寫了書信送去宮裡,娘娘也能知曉。”
這招以退為進實在好用。
胡老夫人一下就聽出來他話裡的不妥當,而且那隱隱含在其中的警告也不容忽視。
哪怕裴延舟神情一如進門時,胡老夫人仍舊覺得不能由他這樣誤會胡想。
於是趕忙接過話來:“看你說的,什麼外人不外人的。隻是這些年娘娘從不過問這些,突然提起來,我多問了兩句,你這孩子也太多心。”
胡老夫人嘴上是埋怨,回應的卻比先前快了許多:“大郎的婚事不急,他自己沒有相中的女孩兒,我們也想著總要等他先立業。
一個郎君,在外行走,或是考取功名,或是靠家族蔭封,等入仕做官立了身再談婚事,免得耽誤了人家的前程。”
裴延舟嘴角弧度更大了些:“等回了京城說給娘娘聽,她一定也會為徐大郎君的上進心而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