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還沒聽出來這話的分量:“早就給你說了老尤那套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跟著見見世麵打打野還行,千萬彆當炮灰,他這動不動就丟炸藥包,誰受得了。”
更沒發現自己口風比前天晚上,剛在租房門口看見娃受凍時軟多了。
小少婦能感覺到,依舊低著頭:“施老師年輕又漂亮,家裡底子也好,你跟她成家會很幸福。”
讓衛東樂開花:“她?尖酸刻薄,冷漠討厭,誰娶了她才是倒了八輩子黴!”
董雪盈都忍不住抬頭了:“沒有啊,我跟施老師說過兩次話,很溫柔耐心又有教養。”
讓衛東說的是施老太:“你看看她媽就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了,我跟你說了他們瞧不起農村人,我是得有多賤骨頭,才非得去受他們家的氣。”
四十年都還不夠嗎,再來?
董雪盈估計是跟著老尤他們混,真有點搞過傳銷就不再普通婦女的味道,立刻辯論:“你的意思是小蝶以後也一定像我了?也一定會找個沒用的男人,然後離婚被人指指點點?”
讓衛東語塞:“也……沒有,我們現在努力不就是讓孩子以後不重蹈覆轍嗎,我相信我不再是個泥腳杆,這孩子我會幫忙照顧。”
本來是脫口而出,低頭看看還確認:“對,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這孩子就不會吃苦了。”
這是他上輩子從來都沒有底氣敢說的話。
董雪盈眼圈一下就紅了,又趕緊低頭:“謝謝你,衛東,我比你大幾歲離過婚,就把你當弟弟了,其實施老師真的不錯,她家是現在沒意識到你的未來,老尤說你肯定會非同凡響,於記者也說你有俠義精神,沉穩又務實,是金子一定會發光的。”
讓金子奇怪了:“我為什麼就非得去施家當上門女婿呢,你都說我了我這麼優秀,我選擇自己喜歡的不更好嗎?”
低頭少婦想了想輕聲:“也對,那姐幫你物色著。”
讓衛東是真沒談過戀愛,沒經曆過女人,哪怕自己內燃機都燒起來了還特麼純絕緣體。
聽不出這番拉扯含義:“好!但不喜歡的我真不要,商州的也最好不要,我們肯定以後不會呆在這個地方。”
董雪盈不由得吃驚抬頭:“我們以後不會在這裡?”
眼裡的神采都絢爛起來。
讓衛東理所當然:“我跟記者都說得很清楚了,這裡政府環境不好,那我們就走,起碼到江州去,計劃單列市各方麵都很開放,甚至還可能到平京,到滬海,呆在這裡乾嘛……隻要我們有錢,給小蝶最好的教育條件也沒問題。”
他這話真不是對小少婦瞎許諾。
要換飛機,這幫人未來的戰場肯定不在這個江邊小地級市。
但這句話的威力,可能約等於我養你。
或者是我帶你去看世界。
董雪盈都劇烈起伏胸脯了,又低頭遮掩浸出來的淚水,好一會兒才帶點鼻音嗯。
可能就像在沙漠裡跋涉了好幾個月終於看見一汪清泉,又或者是伸過來一隻有力的手拉拽吧。
那種翻天覆地的感受隻有她自己明白。
讓衛東其實內心很得意,爸媽知道他的底細但不了解他在乾嘛,二鳳能勉強跟上腳步可又非要當婆娘,狗蛋說什麼都不如豬頭肉和二兩白酒帶勁。
所以他也一直低著頭看娃,滿意舒坦:“等老尤出來,我們一起換到江州去起步……”
董雪盈猛抬頭:“啊?還要跟著老尤?”
讓衛東也啊:“你……你怎麼又要哭的樣子!”
董雪盈連忙扯袖口擦擦眼:“沒有沒有,老尤可能很難離開這裡。”
讓衛東馬上問為什麼。
售貨員兼財務覺得已經比較了解了:“他的母親、老婆孩子都是我家鄰居街坊,一方麵他對商州很有感情,另一方麵他不會認輸的,必須要在這裡沉冤昭雪,玻薍反正才能證明他上次坐牢以後指出的方向是正確的。”
讓衛東有點傻眼,他真是除了換飛機和一點八卦,什麼都不知道啊。
尤啟立的頭這麼鐵嗎:“為什麼非要證明這些東西,這是上頭大佬們考慮的事情,小卒子非得摻和這些乾嘛。”
董雪盈給他解釋:“働乿時期他因為舉辦馬列研究會被抓起來,都接近判死硎,還是不斷鬥爭,寫信給z,八零年z辦公廳工作組接見了他們,說z領導很關心他們這幾個搞理論研究的年輕人,希望他們再接再厲,這是肩負改革振興家鄉的重托,當時上了報紙的!”
讓衛東卻噗的直接笑出聲來:“我說怪不得呢!他這是上了癮,習慣這種直達天聽的感覺了,才動不動就非要去平京,去上訪,原來根子在這裡,嘗到甜頭了,這不是瞎搞嗎?”
董雪盈剛才決定改換門庭了,說起這事兒還是很驕傲,自然詫異得很:“瞎搞?”
都接見了,都關心了,還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