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的嘮叨,誰都不會覺得煩,反而心裡暖呼呼的。
天滿今天也在家,四個各家的長子自小就在一起玩,感情自然好的不得了。
一會兒說著小時候的事,一會兒說著以後的人生計劃。
出來一趟,天生天會也漲了見識,不再和以前那樣,隻惦記田間地頭那點事。
“大哥,我以後也想學點兒東西。”
這次出來,對天生思想上的衝擊是最大的,尤其是看著李天明指揮著這麼大的工程,還有在接待領導的時候,也遊刃有餘。
“你要想學,就跟著我學看圖紙,往後要是還有活,你帶著鄉親們出來乾。”
李天生聞言連連擺手。
“我不行!”
李天明不是沒教過他,可他實在學不會,看著圖紙上那一道一道的線,就犯迷糊。
上輩子,李天生結婚以後,去大柳鎮的磚廠做了會計。
他是初中畢業,能寫能算。
後來更是自學了會計的相應知識,雖然沒考過證,卻在這個行業乾了一輩子。
“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想學什麼,你呢?天會!”
這個堂弟前世在同輩兄弟當中,原也是個出類拔萃的。
後來縣城的企業招工,通過考試,去了化肥廠上班。
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他這一輩子應該平安順遂。
可天不遂人願,剛上班沒兩年,冬天夜裡值班,煤爐子沒弄好,一氧化碳中毒。
人雖然搶救過來了,可卻傷了腦子。
五十歲的時候,又因為腦梗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
重來一次,李天明隻希望這個堂弟能躲過那場事故。
“我?我想進廠上班,端個鐵飯碗。”
說著滿眼都是憧憬。
“你們小哥幾個先彆聊了,過來吃飯!”
最後一道菜上桌,是李天明上次帶來的野兔。
李學軍又拿出了他的存貨。
“今天是陽曆年,你們幾個也都喝點兒。”
說著讓天滿給幾人倒酒。
“我先提一杯,今天是陽曆1971年的第一天,希望你們每個人在新的一年裡,越來越好!”
簡簡單單四個字,這便是長輩對晚輩,最好的祝願了。
“爸,媽,又下雪了。”
李想突然大聲說道。
所有人齊齊的看向了窗戶。
屋外雪花飄落。
1971年的第一場雪,下在了這一年的第一天晚上。
“下雪好啊!瑞雪兆豐年,希望來年又是一個好年成。”
災荒雖然已經過去了近10年,但是那段記憶卻深深的刻在了每一個中國人的骨子裡。
饑餓的滋味,中國人再也不想嘗試了。
煉鋼廠一食堂,李學成等人也在推杯換盞,喝得好不熱鬨。
出來一個月了,每個人都惦記著家裡。
工程臨近收尾,大家夥都在盼著拿到工錢,回家過一個結結實實的肥年。
“來吧,時候不早了,大家夥喝了這杯酒,回去睡覺。”
有人提議,眾人紛紛響應,明天還得繼續趕工,今天歇好了,明天才有力氣。
隻有李學成悶不做聲,因為李天明提前打過招呼,今天晚上,誰也沒勸他酒。
酒沒喝痛快,心情自然好不了。
“叔,咱回吧!”
天立說著,過來要扶李學成。
“起來!”
李學成心裡不舒坦,一把將天立推開了。
“要走你們走,陽曆年,還不讓老子喝痛快了。”
他這一聲喊,食堂內立刻安靜了下來,眾人麵麵相覷。
“學成哥,這是咋了,跟個孩子發什麼脾氣?”
一個學字輩的兄弟走了過來。
“喝不少了,明天還得上工,學成哥,要不還是散了吧!”
同輩兄弟來勸,本來李學成準備就坡下驢了,可偏偏這時候,有人說了句。
“叔,天明哥說了,不讓你多喝。”
這句話就像是點燃了炮仗的引線,讓李學成瞬間就炸了。
“他說?且輪不到他管老子呢!”
大聲咆哮著,雙手搭在桌子的邊緣,用力一掀。
恰好這時候,鋼廠的領導走了進來,將這一幕看了個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