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大戰歸來，馬不停蹄。/br以秦牧為首的長輩們先去等候。/br進了大院，鐘離晚雪便忍不住撲進梁蕭懷裡。/br“哎呀雪兒，我身上還臟著呢。”梁蕭連忙提醒。/br鐘離晚雪不依，隻是緊緊抱著梁蕭，許久才滿懷不舍放開。/br這段時間，她都快思念成疾了。/br“蕭哥哥先專心迎敵，家裡的事等你回來再說……”鐘離晚雪柔聲道。/br梁蕭感動一笑，欣然應允。/br眾人遠道而來，也各去沐浴，晚間齊聚一堂。/br秦牧看著一家人難得其樂融融，就連歐陽熙也不敢多嘴，竟有些恍如隔世。/br曾幾何時，他一度想要融入世家，卻困難重重。/br即使和歐陽家聯姻，也沒能為秦家帶來實質性的改變。/br如今再看，自己真的錯了。/br若沒有梁蕭，秦家曾經的一切努力都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br門閥可不是善茬，沒有哪個門閥會心甘情願讓外人橫插一腳。/br令他稍感欣慰的是，鐘離修一家也表示，鐘離晚雪和梁蕭的婚期可以等戰後再定，不急一時。/br他還有時間，在保障外孫女利益的前提下，和梁蕭談談秦雨薇的婚事。/br最好是能把小孫女秦昭柔也帶上……/br秦牧又看了一眼角落裡一臉冷淡的秦昭柔，頗有些恨鐵不成鋼。/br這等天下無雙的英雄，她居然興致缺缺？？/br鐘離修先一步起身表態：“嶽父大人，如今抗擊匈奴才是當務之急，您先和賢侄好好聊聊，我們不打擾。”/br秦牧一想也對，便讓秦越給鐘離修一家和凝煙安排好住所。/br秦越也帶著妻女們離開。/br現場隻剩下梁蕭、秦牧、秦勳。/br秦雨薇因為擔心暴露，也不敢留在現場。/br“車騎將軍，我這一路劫糧，震懾琅琊，收效明顯。再結合細作情報，也大概了解了這些年形勢的脈絡。”/br“匈奴人的重點一直是徐州，不攻克徐州不足以改變三國鼎立、西秦坐山觀虎鬥之現狀。匈奴人重點盯防西線的西秦，半個月內應該做不到大規模增援右賢王，就連運輸糧草也是困難重重。更何況，沛郡接收江南流民、穩定江南局勢的消息，也必定傳到了匈奴單於那邊。”/br“依我之見，右賢王是一定要退兵的，隻是退兵時間難以確定。也許近日就會糧儘被迫急退，也許匈奴單於會不計代價，直接派遣騎兵給他們送糧——但以騎兵送糧的話，消耗更是難以估量。”/br秦牧與秦勳微微頷首，深表讚同。/br因為當年匈奴南下，徐州也隨之陷落，琅琊和東海兩地之間的百姓被匈奴人幾乎殺絕。/br如今兩郡對峙，中間還有至少四百裡的草原，作為匈奴人的戰略緩衝區，武朝是很難北進了。/br由於這一帶沒有縣鎮作為中轉站，從琅琊北邊運送物資到右賢王的軍營，路程超過五百裡，正常的運糧隊需要走半個月左右，而且運送到前線的糧食極其有限，如今根本不足以支持十萬人的用度，/br畢竟運糧隊本身也是消耗巨大，還要帶足回去的口糧。/br右賢王退兵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br一旦糧儘，全軍將士餓著肚子，士氣低落，戰鬥力會不斷削弱。/br這是北疆軍營必須把握的機會，畢其功於一役！/br“近期，我軍必須時刻備戰。一旦右賢王有撤兵跡象，便要緊追不舍，拖慢他們的退兵速度！當然，還是應該提防右賢王佯退反攻，速戰速決。”秦勳提議道。/br梁蕭與秦牧也深表讚同。/br秦牧安排秦勳暫時負責北疆軍營防務，自己留在秦府歇息幾日，順便與女兒女婿敘舊。/br梁蕭也暫時留在襄賁，等待聖旨和右賢王撤兵的消息。/br七千白袍勇士已經在軍營記功，人馬連日消耗巨大，也需要好好休息幾天，再給戰馬養膘。/br今夜的下邳，並不平靜。/br梁蕭捷報頻傳，讓下邳的輿論風向逐漸轉變。/br作為徐州治所，下邳一直是徐州的經濟和政治中心，也是學術中心，這裡彙聚了徐州大半的學子。/br下邳學子之中有許多寒門子弟，原本因為世家輿論而敵視梁蕭，如今也意識到梁蕭正在保衛徐州，讓百姓免受匈奴之禍，有不少寒門學子甚至直接遷居沛郡去了。/br下邳太守聞人喜，此時正在自家院子裡休息，望天興歎。/br“聞人氏也將麵臨生死抉擇了麼……”/br聞人氏也是江北的大家族之一，勉強能算個世家，因為家裡出了他這個下邳太守而頗具影響力。/br但聞人氏的力量太弱了，如今梁蕭與司馬家的矛盾越來越尖銳，已然是水火不容，但梁蕭還有武帝撐腰，日漸崛起。/br聞人氏深處江北，他又是整個徐州最重要的下邳太守，不作表態是不可能的。/br“父親何故歎氣？”/br身後傳來關切的詢問，聞人喜回頭一看。/br正是長子聞人清玄，剛從京城回來不久。/br聞人喜不敢隱瞞，如實說明自己的憂慮。/br“清玄，你知道的，咱們家並不是沒有可能融入世家圈子，但這種事需要幾代人的努力積累，不是一蹴而就。而若是咱們倒向梁蕭，一旦梁蕭將來失勢，聞人氏多年的努力也將付諸東流，甚至會因此家破人亡！”/br“畢竟，太子和二皇子的生母可都是世家千金，如今他們都敵視梁蕭……”/br聞人清玄略加思索，嚴肅道：“父親，難道秦家努力了這麼多年就能融入世家圈子？”/br聞人喜啞然。/br和歐陽家聯姻的將門世家秦家，都是三十年了，還沒有被門閥接受，聞人氏又憑什麼……/br“父親，孩兒這段時間在京城求學，已經看清了這些門閥的嘴臉，他們是絕不樂意把利益拱手相讓，即使咱們家能為他們充當馬前卒，衝在對抗梁蕭的第一線，也很難保證能從他們那裡分一杯羹。”/br“但梁蕭不同，如今他已有掌控徐州之勢，徐州三郡已落入其手，未來未必不能成為徐州牧。此人治政有方，如今戰功赫赫，深得江北人心，但麵對京城世家，仍顯得勢單力薄。這個時候，若是咱們全力支持，便是雪中送炭。”/br聞人清玄分析之後，目光一寒，終於吐露心中真實想法。/br“天下將亂，大勢所趨。屆時，國家分崩離析，各地軍閥割據，就算新君繼位，形勢危急，也未必敢和梁蕭作對，否則隻會加劇皇權旁落，說不定……未來的新君會走投無路，甚至需要梁蕭的庇護！”/br“父親若是舉棋不定，不如去問計於陸先生，他可是您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