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窒。
春泥彎彎的睫毛不禁顫抖了幾下。
陳玄之的話固然是難聽,但這的的確確是事實,在生死麵前,沒有什麼比能活下去可貴。
若能拯救滿城十數萬百姓,背上罵名又如何?
“歪曲事實,你這純屬是歪曲事實,賑災糧不夠,就不能跟朝廷申請嗎?”
然而,王懷卻始終不認同這個說法“隻要大人你按部就班,打下五大糧商的價格,撐過這段時間,等朝廷的賑災糧下來,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何至於淪落到讓百姓吃麩糠的地步?”
“賑災糧?”
陳玄之卻是淡淡一笑“那本官問你,這賑災糧是由誰來籌措的?”
“大人這話問得粗淺了,自然是靠糧地大大小小的官員。”王懷反駁道。
“好!”
陳玄之說道“本官也不怕跟你敞開天窗說亮話,官字上下兩個口,得喂飽了他們這個口,才輪得到百姓這張口,層層下放,這賑災糧來到桃源鎮的時候,還能剩多少呢?”
此話懟得王懷啞口無言,但他很快又說道“他們若是敢貪汙賑災糧餉,本官定要上述朝廷,狠狠參他們一本,順便替朝堂肅清吏治!”
陳玄之沒忍住嗬嗬一笑“好一個肅清吏治,王縣令啊王縣令,你可真是一塊當丞相的好料子,可惜未能入朝為官,白瞎了這一身風骨啊!”
可剛說完,陳玄之便罵了一聲“迂腐!”
“你”
王懷氣得渾身發顫。
“這朝堂上下盤根錯節,是你想肅清就能肅清得了的嗎?”
陳玄之冷笑道“一艘大船上有長板也有短板,可無論是少了哪一塊,都得沉。”
“王縣令,你這為官之道,還得再曆練曆練啊。”
陳玄之操著老乾部的語氣,給王懷上了一課。
“歪門邪道,全都是歪門邪道!”
胸有正氣的王懷,根本不吃陳玄之這一套。
“本官不是再跟你解釋,這是命令,你不辦也得辦!”
陳玄之淡淡地提醒道“若是不從,那本官就摘了你頭頂的烏紗帽。”
“我”
王懷進退不是,急得在原地跺腳。
眼下災情如火急,若連他都放棄桃源鎮,那就再沒人能為這些百姓出頭了。
就在這時,一名在外巡邏的錦衣衛匆匆前來“報,先前那名煽動民情的道士,在城西出現,並聚集起了大批的難民,意欲裹挾民意攻擊衙門。”
聞言,陳玄之立馬皺起了眉頭。
阿裡和春泥也都如臨大敵,本以為先前暴動後,桃源鎮會安生一陣子,沒想到後腳又生出波瀾了。
照此下去,城中很快就會發生大規模民變。
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迅速讓人控製場麵,本官這就前去。”
陳玄之立馬下令,讓阿裡令人先行出動。
隨後,他又看向了王懷“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照本官說的辦?”
說罷,他也大步離開了糧倉,緊隨阿裡等人而去。
王懷一蕩衣袖,隻能再次將希望寄托給春泥“大人,讓百姓吃麩糠,會遭萬世之罵名”
春泥麵無表情,隻是淡淡地說道“王縣令,我說過,陳大人的規矩就是桃源鎮的規矩,你且管照辦便是。”
她並未理會忿忿不平的王懷,直接就離開了。
王懷看著糧倉,仰天長嘯“老天爺,你真的要毀了桃源鎮嗎?”
桃源鎮城西。
大槐樹下,人頭攢動,全都是衣襟襤褸麵黃肌瘦的難民。
在他們的中央,是一名身著黃袍手持大幡的老道,左右跟著兩名麵容稚嫩的道童。
老道言辭激憤“諸位,這桃源鎮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朝廷非但不管不顧,還張貼榜文哄抬物價,這是將黎民百姓置於死地!”
“不錯!狗官,全他娘的都是狗官!”
“瞧瞧隔壁清水城,不到數日便將糧價打了下來。”
“我等決不能再坐以待斃!”
“衙門的糧倉明明還有存糧,卻不給我等發放,這些狗官就是想趁機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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