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市西南方向30公裡,黑色的囚車正行駛在高速路上。另有五輛轎車伴其左右,護衛著其前行。
從外表看那車與普通的警用囚車一般無二,可實際上那車的夾層內刻滿了紛雜的隔靈陣法,強度足以扛住元嬰修士的全力一擊。
以罪犯的身份而言,能坐上這種囚車的修士絕對算得上是犯人中的達官顯貴,如果被判處死刑,吃的槍子都會更高級一些。
除卻安置犯人的囚牢以外,車的前半部分便是押送專員所在的駕駛室。
室內共有六人,一個駕駛員,一個負責照看犯人生理情況的醫療師,再加上四個防護專員,無一不是乙級以上的戰鬥人員。
“好...對,沒錯,是前天剛抓到的犯人,修為金丹,功法有桃花源特征,我們判斷應當是其直係成員之一...”
“沒問題,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會在今天晚上到達益州,到時候還麻煩你們那邊接應...知道了,申請表我這會填。”
副駕駛上的專員放下電話,點開手機上的某個鏈接,開始打字輸入。
在這一周之內,環衛局抓到了數個桃花源直係成員,每一個都經過了既定的刑訊和搜魂程序,但結果卻不儘人意。
光靠普通的審問很難從這些人嘴裡撬出東西,而搜魂結果顯示他們的神魂無一例外都被洗過,記憶碎的七零八落根本找不到線索不說,殘留其中的精神烙印還差點把搜魂人員牽連進去。
環衛局能用的手段至此看似已經用儘,但情報搜索的道路絕非就此中斷。
作為背靠官方的超凡機構,他們還有一個最後也是上限最高的方法——搖人。
就如此前在白雲山調查時搖來超研所人員助力一樣,這一次他們選擇的外援名為天象觀測與機察院,簡稱天機院。
這是華國超凡界最大也是最神秘的官方情報機構,總部位於益州市,與梁州直線距離700公裡,也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為了將車上這名殘黨平安護送過去,梁州分局特地挑選了最精銳的小隊隨行,總計六輛車的車隊構成移動的鐵牢,從梁州市區一路滑向渺無人煙的郊外。
“嘟——嘟——”
安裝在囚牢前的監測儀突然發出警報聲,引起了車內眾專員的注意力。
一時間所有人都下意識抓緊了武器,隻有那個帶著紅十字標識的醫療員起身,上前檢查監測儀,而後臉色陡然一變。
“罪犯靈力運轉出現紊亂...大周天異常堵塞,氣血擠壓...怎麼回事?”
他喃喃自語著,湊到囚牢前巴掌大的單向玻璃前,窺視著裡麵的情況。
囚車內固定著一張鐵床,床體刻滿陣法符文,一個人影被特製的隔靈束縛衣綁在床上,身上插著數十根不同的導管和監測儀連接線。
此時那整張鐵床正劇烈地顫抖,連帶著連接其身的導線都在搖晃,仿佛那被束縛其中的人正在神經質地掙紮。
“不對勁...不對勁!”
醫療員緊盯著那監測儀,屏幕上顯示出犯人的周天循環和靈力運轉速率的測定數字。
這兩項是修士的基本生理數據,等同於常人的心跳和血壓。而以此時那人的監測情況,大概相當於一個普通人心率240,血壓180,已經達到了“讓人懷疑此人為什麼還能活著”的程度。
“怎麼搞的?”旁邊的專員也瞥見了那個觸目驚心的數據,“鎮靜劑和阻靈劑沒補上麼?”
“不可能,上車之前剛補過兩針,劑量絕對沒有錯。”
“那他怎麼突然開始抽風了?”
“不知道...”那醫療員臉邊肌肉抽動,“但看他這樣,再不采取點措施怕是要爆體而亡,先停一下。”
前方的幾人交換一下眼神,那副駕駛位的專員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整個車隊集體轉向,行至高速路邊的一個停靠點。
護衛隊的所有人都下了車,一撥人持槍,另一波人則持著防護性質的符籙,在幾分鐘內完成布置。
一切準備就緒,囚車中的隊長才給出了準許行動的指令。那醫療員換上特質的防護服,在幾個專員的護衛下,小心翼翼地拉開囚車門,直奔鐵床邊。
床上的人果真在劇烈痙攣,臉上的血管凸起滲出片片血花,仿佛他整個人正像是氣球那樣膨脹開來。
“這是什麼毛病?”
“不清楚,總之先補一管鎮定劑,讓他安分點再作檢查。”
醫療員說著,上前摸向那連接犯人的儀器,準備調整輸入數值。
但也就是這一上前,台上的犯人忽然轉過了頭,渙散的目光直向他投來。
偷襲?!
那醫療員經驗相當豐富,在察覺那目光的同時便迅速轉身,同時運轉靈力固守靈台,防止被對方所懾。
但這一轉身,他對上了另外一雙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像是一個暮年的老人,穿著粗糙的麻布衣,手上拿著帶著土粒的鋤頭,似乎是剛在田中耕耘完。
可這明明是在現代的高速路上!哪裡來的種地老人?!
醫療員心中劇震,扭頭想要避開那老人,目光一轉,又對上了一雙眼睛。
這一次眼睛的主人是個披散頭發的小孩,手上拿著一隻木風車,歪著頭望著他。
再轉頭,又是一雙眼睛,再轉,又是一雙...
一雙雙眼睛包圍著他,他這才猛然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了一片開闊的田野內,四麵環繞著古樸的茅屋,後方隱約能看到片片桃花林搖擺。
其中往來種作,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啪嗒,他手中的醫療箱掉到地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