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橫幅拉在中央,上書“建國路小區象棋大賽決賽”幾字,一群人圍在四周,或嘰嘰喳喳點評,或屏住呼吸思考,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中央的棋盤上。
噠一聲輕響,最後一步棋點在中央,局勢已定。
四周人群登時沸騰,國粹聲、議論聲、分析聲不絕於耳。在一片啼不住的猿聲間,輸棋的一方緩緩起身,鄭重地和麵前的對手握手。
“小周兄弟棋藝實在厲害,我輸的心服口服。”
那人滿臉認真地發問:“你這棋是從哪裡學來的?這水平,不像一般人呐。”
周清抽回手,答道:“跟一個朋友學的。”
“朋友?什麼樣的朋友能學出這一手棋藝?”對方驚歎,“你這朋友怕得是職業的吧?”
“那可不,咱小周的朋友,那能是不懂棋的麼?”
在一邊觀戰的吳大爺適時插了進來,說著說著,又轉向周清道:“老早就聽你說過你這下棋的朋友了,啥時候叫他過來,也跟咱切磋切磋?”
“我跟他也有段時間沒見麵了。”周清道,“等有空聯係上再說吧。”
算算的話,大概有六百年沒見了。
自重入凡俗後,他還沒去找過之前在修仙界的那些老友們。有著神魂的問題壓在頭上,他本是打算稍微休息個十年左右,待完成紅塵煉心,狀態完全恢複後再去尋人,反正幾百載都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年。
千百年歲月中,他接觸過的人不少,但算得上朋友的卻不多。當初還在仙盟做客卿的時候,他打過交道的人數以萬計,但真正算得上私交密切的隻有兩個,一個是葉千笙,另一個就是袁天綱。
如今葉千笙早已死去多年。若是袁天綱還正常活著的話,那應該就算是他認識最久的好友了。
他與那位“一代妖人”因聯手斬龍脈而同行數月,由此結識。
在斬完龍脈後,袁天綱便接受了九黎仙盟邀請,隨他一同回到仙盟中,作為修仙界人士活動。
身為稀有的易術修士,盟中經常會請袁天綱勘運勢觀吉凶,為各個行動提供指導。他後來也多次與之同行,並肩的戰役不下千餘,一去便是一千三百年。
當然,修士的生活不僅僅有修煉悟道和斬妖除魔的公事,偶爾也要有些娛樂。
......
......
“象棋?”
周無清看著麵前的棋盤,略顯疑惑:“你這修易術的,還要用到這種東西?”
自新任人皇李隆基上位後,四方群雄逐步平定,需要客卿出馬的戰事也越來越少。他今日閒來無事,本打算出仙盟散散心,半路上卻剛好碰見在棋桌前鼓搗的袁天綱。
“易之所在,不外乎觀測推演,而棋道乃觀測推演之凝練,用以修煉自然適宜。”
袁天綱坐在棋盤之後,挨個將棋子歸位:“不過拋開修煉,這棋本身乃是玩物、作尋樂之用也是極好的,周兄可想試試?”
周無清視線掃過那些寫有“兵”“車”“馬”字的棋子,稍稍思考片刻。
本來他今天也百無聊賴,偶爾找些樂子打發打發時間倒也不錯。
他俯身坐在棋盤對麵:“這東西要怎麼玩?”
“馬走日象飛田,車走直線炮翻山,兵卒過河橫豎走,將帥不出九步宮,雙士不離將帥邊。”
袁天綱哼著從民間聽來的順口溜,擺下最後一枚棋:“規則便是如此。至於具體的,下下便知。”
“這有何難?”周無清拿起一子,向前推動。
一炷香後。
噠。一記車子落在側麵,與前方炮子夾擊,車炮抽殺。
“將軍了。”袁天綱抽回手,樂嗬嗬地坐回原位。在他對麵,周無清盯視著棋盤,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些許錯愕。
“周兄果真是悟性上佳,才兩局對弈便已熟絡。”
袁天綱笑道:“隻是周兄你的棋路太過剛烈,一味進攻卻忽視守成,以易術來看,便是過剛易折之象,適當收斂些鋒芒,才可走得更長。”
周無清不答他,隻是注視著那棋局,像是在複盤思考,半晌舉手一拂,雜亂的棋子頃刻間自動複歸原位。
“再來。”
“樂意奉陪。”袁天綱點頭,一子推出。
又一炷香後。
“哎呀,沒想到戰無不勝的周兄竟也有今日,真是難得。”
袁天綱推出最後一步棋,優哉遊哉地打著折扇:“以初窺門徑之姿,不以易術相輔而做到如此地步,確是頗為可觀,叫我也是酣暢了一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