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長宏不肯,他家頗有家業,根本看不上這三瓜兩棗,他就想讓孟南洲欠他人情,欠得越多越好。
孟南洲說什麼都要還錢,濟世堂聲名遠播,首席大夫光出診費就得五兩銀子,遑論這次給孟思靜開的藥,全是上好藥材,他不想受人過大恩惠,這些以後還不都得他來還。
最後二人堅持不下,各退一步。
關長宏眼珠一轉,想到個好法子。
他從腰間接下個精美荷包,倒出個雕琢細致的印章:“古語有雲,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今日我便效仿先賢,用這枚印章結交孟兄這位好友,還望孟兄不要嫌棄。”
孟南洲擰了擰眉,他豈會不懂關長宏的意思,這是要跟他互換信物,交個朋友。
可此人在學問上頗為愚笨,這輩子怕是中不了舉,當不了官兒的,好在他資豐厚,日後若是有要用銀錢的地方,也是個幫襯。
交個朋友,總比給自己數個敵人好。
“關兄客氣,能得關兄這樣的知己,是孟某的福氣。”
孟南洲說完,領著關長宏進屋,自己往書房取印章去了。
程諾順勢溜屋,趴在窗戶前,觀察隔壁書房內的動靜。
沒多久,孟南洲欠著腰,臉上布滿歉意。
“關兄勿怪,家中定是進賊了,我的印章不見了。”
關長宏先是一愣,以為是孟南洲舍不得將印章給他,聽說這私印是書院院長贈給他的。
他退了一步:“印章不在,孟兄的畫作,或是文房四寶也是可以的。”
書房裡的畫,畫的都是馮知意,書院眾人都知道他成家了,萬萬不能送出去。
文房四寶能拿得出手的,孟南洲剛才瞧了,也被偷了,家裡進的難不成是個愛讀書的賊?
孟南洲支支吾吾:“這、這也不成。”
關長宏臉黑如鍋底:“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孟兄莫不是沒真心拿我當朋友?”
“不、不,我不是這麼意思。”大冬天的,孟南洲額頭開始冒虛汗,“我書架上還有幾本手抄的《論語》和《孟子》,關兄如不嫌棄……”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關長宏感覺被耍了,誰不知道孟舉人家境貧寒,時常抄書送到書鋪換取書資。
書鋪幾十文就能買到他抄寫的書,他也好意思張口!
還是他覺得如今身份不一般了,隨便施舍點東西,彆人都要感恩戴德?
“是我沒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孟舉人,孟舉人留步,後會有期!”
關長宏一把奪走送給孟南洲的私印,拂袖離去。
“誤會誤會!關兄你聽我說……”
孟南洲在後頭連聲道歉,留給他的,隻有絕塵而去的馬車,濺起的漫天塵沙。
這下好了,得罪了同窗,濟世堂的首席大夫怕是再不肯給孟思靜治病了。
程諾笑得躺在褥子上直打滾。
一旁的小盼兒,小小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