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他終究還是選擇放棄,跪了下來。
……
秦揚閉目養神,正漸入佳境,突然聽到天心呼喚——
“秦揚,你進來。”
他雙腿一撐,徑直站起,飛快地步入屋內。
隻見姚元亮垂著頭,麵色蒼白地站在一邊。而天心麵色平靜如水,似乎隻是和老朋友談過家常一般。
“姚君已棄暗投明,將邙殤山內叛賊狀況儘數告訴我。而今那老東西賊命垂危,山裡賊人群龍無首,我們可以趁機去刺探一番。”
秦揚意味深長地看了姚元亮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剛剛在窗外窺聽時,他知道姚元亮是個寧可被殺也不願背棄主上的人,但他也清楚天心那掌控人心的能力。此時姚元亮反水,雖在意料之中,卻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他不清楚天心為何要進邙殤山,剛要走上前詢問,卻見姚元亮一伸手——
“慢。”
姚元亮抬起頭,看了眼秦揚,又對天心說:“這位壯士武藝超群,我在他麵前猶如牛馬比麒麟,若是進山,隻會拖累他。我所知道的,已經全都告訴您了——”
“等一下——”
秦揚突然意識到姚元亮要做什麼,正要阻攔,卻被天心暗暗伸手攔下。
姚元亮將劍橫在脖子上,聲音沙啞:“請莫要忘了您的大業!”
說罷,長劍一揮,血濺三尺!
秦揚眼睜睜看著姚元亮自儘,不解道:“他既然已經投誠,為何不讓我攔住他?”
天心背著身,扭頭看了一眼,淡淡地說:“忠義,有時候是負擔。比起和那老東西刀兵相見,現在一死了之,對他而言,也算最好的歸宿了。”
秦揚幡然醒悟,終於明白天心為何要留下姚元亮。這種重義之人雖然耿直,卻也最容易被心中信仰所困。
不過,他雖然能夠理解姚元亮為何身死,卻也沒有太多同情。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姚元亮雖然選擇回頭,可終歸得為前麵幾十年的錯路付出代價。他既然不願對著舊主出劍,也隻能自行了斷。
況且秦揚對姚元亮也並無多餘的感覺。之前,姚元亮乃龐叔禮的部下,便是他們的敵人。
秦揚向來不會因為敵人的立場而吝惜欣賞。不過對敵人最好的尊敬,就是比對方更加有血性,果決地擊潰他們。
他是上過戰場的人,心中就算有柔軟的地方,也早就都留給了那些生死與共的戰友,不會對閒雜人等濫矯情。
多餘的同情,在他看來,不過是未經曆過生死,站著說話不腰疼之輩的軟弱劣根。
此事已了,秦揚回問正題:“剛剛說要進山,是給姚元亮聽的,還是真要去?”
“當然是真的要去。”
秦揚愣了一下,不過馬上明白過來:“你是想奪取那活死人的煉製法門。”
天心眼神大亮:“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倘若我能掌控一支活死人大軍,蕩平天下將易如反掌。”
“這……”
秦揚並不懷疑天心的雄心壯誌,但幫她拿到掌控活死人的法門,實在為難。
不過讓他唏噓的是,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為何天心如此痛快地答應來邙殤山冒險——如此梟雄,恐怕早就打起那煉製活死人法門的主意!
枉費他以為玩了手燈下黑來自保,卻不知天心已經貪心到意圖將敵人底牌變為己有。
不過秦揚還是勸道:“這種邪門歪道有傷天和,您總不能把秦國的子民變成怪物吧?”
天心邪魅一笑:“你不是經常勸諫我不要濫殺?我若得到那法門,就將那些犯了死罪的人變成活死人。這樣也給了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其家人親屬也可因其軍功得到獎賞,豈不是一舉兩得?”
秦揚雖然覺得天心所說有幾分道理,卻心中彆扭。
“我知道你顧慮什麼。你是怕我將來橫掃列國,把你的楚國滅了。不過,就算我沒有那些怪物,便打不下這天下?”
他剛要反駁,卻聽天心突然翻臉:“彆跟我廢話,還想不想救那兩個寶貝公主了?你若全力助我,這事就有的商量。”
秦揚自然不會忘了來這裡的主要目的,遲疑道:“可您之前隻讓我查案,況且幫助楚國就是幫助秦國——”
天心不悅道:“想讓秦國幫你出頭,就得為秦國帶來足夠的利益。休要以為憑借三言兩語,就能讓一個大國做冤種。收起你那可笑的自負,初出茅廬的瓜娃想縱橫捭闔,再回去修煉三年吧!”
秦揚沉默片刻,忽然誠心一拜。
他出山之後,心中一直有股傲氣。放眼天下,自以為同齡人之中也沒幾個可以在謀略、武藝勝他一截的人。
不過此次出征,他見識了很多青年才俊,也吃了不少虧。尤其是敗在關月手上後,他浮躁之氣抹消不少。
天心說的話雖然難聽,卻字字珠璣。他若還是覺得比彆人聰明,可以掌控一切,隻會重蹈覆轍,苦酒自釀。
“明白了。我願助您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