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將謝婉兒抱在懷裡,並未下馬,看的臨陽城眾官員議論紛紛。
不過,他這樣做並沒有錯——且不說他身為護送使臣,乃秦國文官之首,就憑謝婉兒的身份,於情於理,他二人就沒有下馬的道理。
可畢竟到了人家的地界,秦揚雖然沒有下馬,但還是在五步之外勒住馬韁。為首的官員不敢怠慢,雖然不滿秦揚抱著個女子在馬上說話,卻也隻能腹誹,還是謹小慎微地按流程辦事。
幾句話過後,旁邊一個差役端著個木盤。為首的官員倒上兩杯酒,代表臨陽官家以示歡迎。秦揚接過酒杯,朝眾人行了個禮,正要一飲而儘,突然,謝婉兒伸出手將酒杯接過來,搖頭道:“公子不是有規矩,騎馬不飲酒嗎?這杯酒我來替你。”
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裡,引得臨陽官員紛紛側目。誠然,也有人心裡暗暗佩服,覺得秦揚放蕩不羈、風流倜儻,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紅顏你儂我儂,可就算心裡想,臉上也不可能表現出來;更何況,絕大多數人是倍感不齒,心中瞧不起這位秦國的使臣。
不過,秦揚毫不在意。本來他一向自認楚國之人,現在掛了個“秦國丞相”的名號,哪怕壞事做儘也無所謂,而且之前被天心趕鴨子上架,迫不得已成了“預備秦人”,搗亂搗亂,就當跟天心收點利息。
況且,他知道臨陽對謝婉兒意義非凡。這裡是他二人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正是在臨陽白守信把她托付給了秦揚。謝婉兒曾經拋頭露麵,在這裡受了很多的苦,他自然不會不解風情,讓謝婉兒覺得自己“怕被人認為和她認識,掉了身價”——
再說,跟謝婉兒在一起,護她周全,這可是有人叮囑的事,那人實在厲害,在晉國誰惹得起?
一番敷衍,城門的官員們紛紛讓開,衛兵放行,車隊在秦揚的帶領下開進臨陽。
進去不久,秦揚指了指前方;“婉兒,你還認得那裡不?”
謝婉兒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正是兩人第一次相遇時的茶樓。此時,道路兩邊擠滿了圍觀的百姓,大家都想看個新鮮。
想到過往種種,謝婉兒不禁觸景生情,不再說話。秦揚不免尷尬,趕緊敷衍過去。謝婉兒我就不願意見人,更何況此處是她跟祖父分彆的地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隨後一路無話。臨陽城內有大戶進貢了一處豪宅,名為“來鳳閣”作為公主的臨時行宮,官府衙門又派了將近兩百名差役護衛,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不過,護送的秦軍住在了城南的行營。他們自然是沒有資格去行宮的。
秦揚心思縝密,給謝婉兒在附近的客棧開了一間上房,當然不能讓這位真正的晉國公主受罪。出於安全,他也住在客棧,兩人房間相鄰,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就可以發現。
日薄西山,天色漸暗。謝婉兒收拾好房間,便來到隔壁,拉著秦揚一起去吃飯。秦揚看了看窗外,隨後解下盔甲,隻穿了一身便裝。
二人出了客棧,隻見臨陽城華燈初上,雖然初春微冷,可卻擋不住買賣人的熱情——可謂摩肩接踵,好不繁華!
“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下樓之後,秦揚不曾猶豫,徑直帶著她直奔城東北方向。
秦揚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隻是風輕雲淡的說:“你跟我一起走就好了,今天請你吃頓好的。”
謝婉兒性格沉穩,本就不是多事之人,聽他這麼說就不再多問。兩人不急不慢地在繁華的夜市裡流連觀賞,好好體會一下人間的煙火氣。
“那邊有個吹糖人的,想不想吃?我給你買一個?”
秦揚指著前方不遠的一個小販。按理說冬季入夜,街邊的商販應該早早的回家了。可這就是臨陽城,恰好兩人經過的地方算是最繁華的市場之一,可謂是門庭若市、人滿為患,兩側的燈籠將煮到照亮的如同白晝一般。
“想,公子快買給我。”
被這氣氛所感染,謝婉兒心情大好,竟然如此回應。剛要上前一步,卻感覺人潮湧動,秦揚反應迅速,將謝婉兒的胳膊挽在懷裡。並非想輕薄於她,若不是這樣的話剛剛就被人潮衝散了。
謝婉兒欲言又止,隨後安安靜靜的低下頭,但任由兩人的手臂緊緊挽在一起。
到了吹糖人的攤位前,秦揚挑選了一個鯉魚形狀的付了錢,轉手送給她。
“希望你年年有餘,天天快樂。”
謝婉兒對這份遲來的問候受寵若驚,接過糖人的手有些顫抖。
“公子,謝謝你。”
她盯著那條鯉魚看了又看,美目中充滿了欣喜之色。
秦揚邁出一步,拉著她的手,彙入人群,繼續奔向城東。
與此同時,陸浩源和臨陽不少有頭有臉的商會人物,正等候在一座名為“清風醉”的大酒樓門前。
入夜,體感頗冷,一行人哆哆嗦嗦,可無人怠慢。有的人在原地踱步,試圖驅散寒意。不少人翹首以盼,伸長著脖子。
終於有人沉不住氣,湊上前來。
“主簿大人,那位秦丞相不會忘了赴約吧?”
陸浩源不愧是領頭人,並沒有急躁,淡淡地回應道:“現在城裡熱鬨的很,秦丞相來的慢一些實屬正常,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