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天後的月圓之夜,正是母親與玉郢洞房花燭之時。
那晚,她坐在東宮最高的梧桐樹上侯了一夜。
她沒有看到玉郢化身成狼,隻看到了母親被羽林衛一箭穿喉。
天亮時,國師帶著女皇來了東宮,玉郢跪坐在她母親的屍體旁,滿身血汙的掉下了一滴眼淚。
女皇看她母親,就像她母親當時看她父親時那樣。
她看見陸陸續續的人進來,又看見陸陸續續的人抬著屍體出去,直到她母親被人抬走。
她聽到女皇對玉郢說,“她身上的龍氣可已收走,朕還有幾個孩子,可供你采補。”
許久,她聽玉郢嘶啞著嗓音說,“不必,太女殿下的龍氣已夠修補內子靈體之缺了,多謝陛下成全。”
那時候她還年幼,聽了那話,隻覺喘不上氣來。身子一哆嗦,從樹上掉了下去。
她摔在地上,看著呼啦圍過來的羽林衛,覺得她的父母又可笑又可悲。
女皇並不驚訝,她那時應該早就發現了她,隻是淡淡的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將她帶下去處死。
“慢著!”是玉郢救下了她,他說,“陛下,她身上有真龍氣運。”
“她?”女皇不信,“她出生時,天生異象,國師說乃大妖出世,主危亡。”
“不會錯的,小殿下身上的龍氣利國運。”他閉上眼睛,兩根手指一掐,“可是冬月初九的生辰?”
女皇看了眼身後的女官,女官點頭稱是,“正是冬月初九,寅時二刻。”
玉郢憑空起卦,一龜殼在半空懸浮著,他念了一串東西之後,她的生辰八字漂浮在了龜殼上,灰撲撲的龜殼徐徐亮了起來。
半晌後玉郢睜開眼睛道,“天道所限,人壽百年,陛下若想長生而不糟天譴,需有一人來替陛下抵禍。”
說罷在她胳膊上剌了一劍,她的血被他放在了新起的卦上,果然龜殼爆發出更強盛的光。
“她的八字可利國運,身上有陛下的血脈,又是半妖之身是替陛下抵禍最好之人。”
那天,她被他帶去了長明山。
長明山是個仙氣繚繞的地方,可她卻被關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鬼見窟。
玉郢說,“讓你苟活於世,已是有悖天德,不要在生其他妄念。”
“玉仙長,母親說她的嫁衣上的鳳珠不知何時掉了一顆,她很擔心會不吉利。”她稚嫩的開口,“後來那顆鳳珠找到了嗎?”
玉郢臉刷的一下白了,一旁的美貌女子怔怔的看著他,“阿郢,什麼嫁衣?她母親是誰?”
“你不知我母親嗎,玉仙長和我母親拜了堂,他是我母親的皇夫,母親說我以後該喚他父親。”
玉郢手一揮,一個鐵鏈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鐵鏈越收越緊,她的臉漲紫了。
“她是個半妖,不要聽她惑人。”他甩袖而去,而她像一隻狗一樣被拴在了鬼見窟。
玉郢再沒來看過她,倒是她身旁那個女子常來。
她聽負責喂她的弟子說,她是是長明山掌門的獨女方映柳,也是玉郢的妻子,因為下山捉妖是傷了靈體,需要人間最至純的龍氣幫她修補。但人皇是殺不得的,否則會遭天譴,所以一直在山上修養。
人皇殺不得,可未來的人皇可以,她母親就是除帝王外龍氣最盛的未來人皇。
方映柳常來看她,她有時候會給她帶些人間的吃食,有時候給她帶幾枚廢丹。
她說玉郢閉關了,她說她又有孕了,她說,“小霓兒你怎麼會這麼命苦,小霓兒誰能來救一救你。”
她知道她一定讓人去查了山下的事,她知道了她母親雁蓯,也知道了她叫雁庭霓。
玉郢閉關了,她再裝也惡心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