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漿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地麵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她伸出滴著泥漿的舌頭舔過我的安全帽帶,沒有眼白的眼睛,正直勾勾盯著我。
“子時灌漿…”
她潰爛的聲帶擠出鋼筋摩擦般的笑聲,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奴家在第八根柱子裡等郎君…”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卻還在我的耳邊回蕩。
我猛然拽斷纏在桃木釘上的紅繩,繩頭浸泡過香灰的斷口突然爆出火星。
女子尖叫著退入陰影,那尖叫聲音如同夜梟的啼鳴,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時,我工裝褲口袋裡突然多了團濕發。
我顫抖著掏出濕發,隻見發絲間纏著三枚刻有老趙生辰的銅錢。
我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
但過了許久,我冷靜下來,轉身走下了樓。
第二天,
酷熱難耐的正午,烈日高懸。
我獨自蹲在八號樓未乾的水泥護牆邊,頭頂的安全帽簷被我壓得極低,試圖借此遮擋住如芒在背的目光。
此時,王德發就站在不遠處,他脖子上那條粗大的金鏈子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眼睛生疼。
可我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緊緊盯著他和他身邊那個身著杏黃道袍的法師。
法師周身散發著一股神秘而又詭異的氣息,此刻正全神貫注地布陣。
隻見他雙手快速舞動,口中念念有詞,將五帝錢小心翼翼地懸掛在鋼筋上的紅繩之上。
在旁人眼中,那不過是普通的紅線,可擁有特殊能力的我,卻清楚地看到每根繩芯都裹著男孩臍帶,臍帶上布滿青紫色的血管,像是一條條蠕動的小蛇,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午時三刻,吉星高照!”
法師猛地甩動手中的銅鈴,清脆的鈴聲瞬間打破了周遭的沉悶。
就在這一瞬間,我後頸處突然灼燒起來,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皮膚下熊熊燃燒,疼得我差點叫出聲。
與此同時,在當啷啷的鈴聲中,王德發身後剛封頂的七號樓外牆竟緩緩滲出黑血。
黑血如同被召喚的幽靈,沿著牆麵蜿蜒而下。
緊接著,三十七張人臉在混凝土裡此起彼伏地浮現,他們的嘴巴大張著,裡麵塞滿了生鏽的銅錢、
其中,一個女人的臉突然轉向我,她被鋼筋貫穿的眼窩裡淌下瀝青般濃稠的淚。
她的淚水帶著無儘的痛苦和怨恨,直直地看向我,讓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道長,這鎮煞陣…”
王德發的聲音顫抖著,他下意識地搓著手上的鑽戒。
法師聽到王德發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後抬腳猛地碾碎一隻路過的壁虎。
我清楚地看到,他鞋底粘著帶血的鱗片,那鱗片的形狀和顏色,竟與泵車堵塞物上的金鑲玉耳墜碎片毫無二致。
這一發現讓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此時,工人們還在有條不紊地往基坑撒糯米,可那些本該金黃的米粒,一旦落進陰影裡就瞬間變成灰白蟲卵,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地麵,散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
“你這孩子挺不錯。”
法師突然衝著我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