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化身嚶嚶怪。
其他人也隻能陪著默哀。
臥房愁雲慘淡,好像朱允熥已經嘎了。
陳禦醫來了。
按照禮儀,呂氏需要回避。
呂氏卻坐在床邊抹眼淚,既不起身,也不說走。
可是她不走,禦醫就不能進來。
董嬤嬤上前安慰呂氏:
“娘娘,陳禦醫最擅長的就是骨科和刀傷。有他在,三殿下會很快康複的。”
董嬤嬤幾經勸說,又上前攙扶,
呂氏這才抹著眼淚,勉強起身,靠在董嬤嬤身上,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朱允炆則去院門口迎接禦醫。
呂氏在書房緩緩坐下,
董嬤嬤剛告退,呂氏立刻就收了眼淚,
這個院子的宮人都是她的人,不需要再演戲了。
“上茶。”
哭了這半天,唇乾舌燥的。
~
陳禦醫搭了脈搏,問道:
“殿下是如何受的傷?傷後如何反應?”
韓永成走出來,回道:
“回稟禦醫,殿下被戰馬帶下懸崖,就,就摔成這樣了。“
韓永成跪下哐哐磕頭,嗚咽道:
“禦醫,您可要救救殿下!”
他現在很害怕,這個殿下要是也死了,他就死定了。
董嬤嬤進屋就看到這一幕,當即喝道:
“彆哭!好好說一下殿下的各種症狀!”
韓永成收了眼淚,又說道:
“殿下開始很清醒的,一炷香後就抱怨頭疼、惡心,然後就昏迷了。回來的路上清醒過,嘔吐了一次。”
聽到嘔吐,陳禦醫的神色變得凝重,開始看頭上的傷口,
扒開頭發,仔細查看每一處傷口,又掰開眼皮看了看,他有了判斷。
當即拿出銀針,在頭上施針。
之後,他又命宮女撩開衣服,檢查每一根骨頭。
幸好,沒有骨折,脊柱也沒有問題。
身上的傷看似很重,其實都是皮肉傷,養一養就好了。
陳禦醫麵色平靜,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剛才,他看到了一個宮中醜聞。
朱允熥的身上有很多舊傷,有的甚至剛剛痊愈。
那是采藥的時候被樹枝、岩石刮傷的。
但是,陳禦醫隻想到了一種可能:
“荊條抽傷的。”
陳禦醫看多了高門大戶的齷齪,某些貴婦,人前溫柔賢淑,人後陰毒狠辣,
今天又看到了一個,以賢妻良母著稱的呂氏。
陳禦醫擦擦手,走到外間開了藥方。
隔著珠簾,陳禦醫向呂氏稟報了傷勢。
“娘娘,臣已經下了針,也開了藥方。”
“三殿下今夜就能醒來。”
“隻要護理得當,半個月就能痊愈。”
珠簾後,呂氏很意外,好的這麼快?
還以為要躺三個月呢。
呂氏長籲了一口氣,欣喜道:
“列祖列宗保佑!”
陳禦醫又提醒道:
“三殿下的腦袋受了傷,醒來後可能會有些失憶。”
呂氏坐直了身子,急忙問道:
“失憶?很嚴重嗎?”
要是成傻子就好了,我兒就去了一個威脅。
“回娘娘的話,隻要細心提醒,會慢慢好起來的。”
呂氏再次失望了,有些索然無味,
“本宮知道了,陳禦醫辛苦了!”
陳禦醫告退了,留下一名醫生負責上藥、起針。
董嬤嬤也過來告辭,
“太子妃娘娘,奴婢要去給萬歲爺回話。”
呂氏出屋相送,
“嬤嬤慢走!都是本宮沒照顧好孩子啊!明日本宮去乾清宮請罪!”
董嬤嬤急忙道:
“娘娘言重了。有娘娘的愛護,三殿下一定會很快康複的。”
~
董嬤嬤走了。
呂氏也帶著朱允炆回去了。
小院子重回安靜。
廊下,宮女在熬藥,
臥房,醫生在給朱允熥擦拭傷口,換上宮裡的金創藥,
韓永成心中的巨石徹底落下。
今晚來的都是熟悉殿下的人,他們卻沒發現“殿下”換新了。
瞞天過海,
順利過關!
他一掃心中的擔憂和恐懼,心情大好。
這種事,亙古未有!
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咱也會被寫入史書吧?
他是院子的總管,心情好了,眼裡就有了活,宮女、太監被他指使地飛起。
一炷香過後,醫生收了銀針,告退了。
朱允熥緩緩睜開了眼,神情有些迷茫地看著四周,燈光有些刺眼。
眼神漸漸聚焦,
頭腦漸漸清醒,
想必已經在皇宮裡了!
少年仔細地看著觸目可及的一切,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奢華的一切,如夢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