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堂。
蔣慶看著朱允熥,意味深長地問道:
“殿下,這件事背後的牽扯,就不用老夫細說了吧?”
他說的很隱晦,全是“你懂的”。
“學生明白。”朱允熥點點頭。
“殿下,可知‘乾名犯義’?”
“學生知道。”
乾名犯義,簡單說,就是違反名教和道義。
《大明律》規定,“凡子孫告祖父母、父母,……杖一百,徒三年……”
哪怕所告屬實,也是大罪。
蔣慶苦口婆心地勸道:
“殿下,去了禦前,陛下隻會壓下,最多罵一頓了事。”
這個案子涉及太子妃,那是朱允熥的母妃。
按照朝廷的教化,朱允熥應該親親相隱,將大事化小,小時化了,而不是鬨大。
你委屈?
那就憋著!
朱允熥目光堅定地吐出四個字:
“魚死網破!”
自己這樣做,老朱會不喜;
但是呂氏設計繼子,一樣也會被厭惡。
“殿下,我朝以孝治天下。”
蔣慶的老臉皺成了苦菊。
“先生,繼母之虐,古今以為恨者也。”
就兩個人,朱允熥說話就毫無顧忌了。
蔣慶卻嚇得不輕,這是老夫能聽的嗎?
他急忙四處看看,唯恐隔牆有耳。
見朱允熥不是裝樣子,蔣慶也不裝了,
“殿下,如果鬨到禦前,你和東宮都會沒事的,但是大本堂的大小官員都要被責罰。”
朱允熥沒說話。
蔣慶說的很對。
自己人悄悄處分,官員背鍋。
洪武大帝殺官從不手軟,還會法外加刑。
但是,
這正是自己要的效果,
不恐嚇一番,大本堂的官員為何幫助自己。
蔣慶不再多說,直接一個長揖,
“殿下,請放老夫的同僚一條生路!”
朱允熥急忙避開,
“先生切莫如此!”
長揖是大禮
蔣慶苦苦哀求:
“殿下,老夫形同朽木,也就罷了,可惜很多同僚還是青壯,請殿下憐憫。”
朱允熥故作沉吟,回道,
“那就讓朱允炆給我道歉!”
蔣慶大喜,“可!”
“手寫的!”
“那……也可!”蔣慶大包大攬,拱拱手回去了。
朱允熥心裡很壓抑,
小院子的奴仆怎麼才能換掉啊?不是每次都像今天這麼好運的。
抬頭遠眺,
天高雲淡。
還沒見過涼國公、開國公,該找個時間,去拜會一次了。
~
朱允炆叫了起來,
“道歉?那不可能!”
“本王寧願被他毒死,一頭撞死,被陛下處死,也不可能給他道歉!”
“還要手寫?”
“他做夢!”
朱允炆的唾沫噴了蔣慶一臉,
蔣慶沒有擦,老臉滿是笑容。
大本堂的官員也圍了過來,苦苦相勸。
鄭嬤嬤被擠在了外圈。
朱允炆的眼圈紅了。
委屈的眼淚流了下來。
你們都和他是一夥的,合夥來欺負本王。
本王要告訴母妃!
~
鄭嬤嬤費力擠過去,扶著朱允炆。
“嬤嬤,他們都欺負我!”朱允炆哭訴道。
其實,鄭嬤嬤也沒了主意,
她的心裡五味雜陳,鬨到禦前,不論如何處理殿下、太子妃,
陛下肯定會重懲大本堂的官員,還有錢嬤嬤那些辦事的奴婢,
甚至自己都會被拿下,
想著被打死的小韓子,最後爛泥一般,血肉模糊,鄭嬤嬤腿都軟了。
“殿下,不過是寫一句話罷了。”
鄭嬤嬤勸道。
朱允炆急了,一把甩開她的手,
“你,你也幫他們說話?”
鄭嬤嬤急忙解釋,
“殿下,老奴……”
寫了怕什麼,朱允熥還住在東宮,娘娘還能要過來的。
啪!
朱允炆狠狠地扇了她一個耳光,一聲長吼,
“滾……”
鄭嬤嬤被打的後退了一步,半邊臉腫了,本已經鬆動的牙齒掉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