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養教練忍不住笑眯眯,那是感到自豪的表情。
我這個半桶水自然是完全抵抗不住高中男性的力量,更彆說對方精湛的打手出界,球重擊我的指尖,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場外的烏養教練還在大吼著讓我攔網時把手掌繃緊。
結束後我灰溜溜地跑去撿球,內心唾棄自己提前預設對方直接打自由人和二傳。
宇內前輩人很溫和,指出我的不足之處之後,還是誇獎我前不久才開始接觸排球的話,已經打得非常好了。
“他可是被稱為小巨人。”烏養教練嘴裡滿是炫耀,這是個有點中二的稱號,不過放在宇內前輩身上確實是十分貼切。
可是,當一切激動人心的排球環節結束之後,宇內前輩展現出此次來訪的真正目的。
“教練,我……打算放棄排球了。”
當時的春高還是在每年三月份,所以基本上沒有三年級學生會參加。而烏野在失去烏養教練後,h預選賽上也未能突破縣預選賽。
烏養教練並沒有什麼表情,反而擺擺手,說這算什麼事。他執教二三十年,同樣年紀的學生來來往往,其中絕大多數都未能走上職業的道路,但並不妨礙他們度過最難忘的青春。
宇內前輩半是苦笑半是傷感地說,他沒有拿到任何一所大學的體育推薦。
我是和宇內前輩一同離開烏養教練家的,並且他還堅持要把我送到車站。我們都不是話多的人,所以路上反而格外安靜,更多的是衣物摩擦的聲響。
宇內前輩突然開口,說他是不是很遜。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弱,我也竭儘全力證明了這一點,身高矮也是可以打排球。”
“雖然我確實沒打算打職業,因為有其他的愛好……隻是一個推薦都沒拿到還是有些心塞呢。”
宇內前輩伸出左手摸了摸凍得通紅的鼻尖,嘴角掛著強作歡快的微笑。不知為何我卻像是被他所鼓舞一般,胸口充盈著澎湃海浪般的心情。我說怎麼會,前輩你在全國大賽上的身姿一定會激勵千千萬萬個因為身高而躊躇不前的排球愛好者們,說不定現在就有某位少年因為你而開始打排球。
“這樣啊。”這回宇內前輩真心笑出來,眼睛勾成好看的弧度,握拳的手掌抵在嘴邊,因為大笑而呼出的氣體在冷空氣來變成白色的水霧。
“那我這也不算無望的三年。”
這次奇妙的會晤讓我偶然瞥見一眼未來的模樣,看見一位普通的、不服輸的、打了六年排球的前輩,站在高三這個人生小小轉折點,做出什麼樣的抉擇。
這可能是千萬人的縮影。
現在我們隻不過國一的學生,哪怕是熱愛排球如及川,我想問他是否會去打職業,想必他也不能肯定地給出答案吧,何況能不能打職業,也不是靠主觀能動性就能解決的。
馬上大晦日,這是我在日本度過的第一個新年,所以並不了解具體風俗習慣。
及川和岩泉喊我出來參拜,我們到達附近的神社,我有樣學樣,模仿他們的動作洗手漱口,把零錢扔進賽錢箱,雙手合十開始許願。
抽簽抽到小吉,我展開一看,頓時啞然失笑。
幸乞陰公祐——為了人而變得儘全力努力,幸福將會來到。
到處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人聲鼎沸。我們三個擠在人群裡,像是逆流而行的蝌蚪,很容易就會失去方向。但是人群也給這個冬天增添幾分溫暖的觸感,以及熱鬨的氣氛。我們終於找到出口,氣喘籲籲躲到角落。
這時及川湊過來,賤兮兮問我剛剛許下什麼願望。我說我不信這個,所以比起願望來說更像是希望吧。
“希望我們能全部都贏下來。”
及川簡直笑到喘不過氣來,一隻手耷拉在岩泉肩上,另一隻手則攀上我的左肩,他羽絨服外套蹭上我的臉頰,觸感粗糙。我下意識彆過頭,但是沒有甩開他的手。
2月13號,我們站在縣內春節選拔賽的舉辦場內,北川第一男排與白鳥澤的激戰快進入尾聲,女排決賽即將開始。這是我打的第一場正式比賽,空氣中彌漫著撒隆巴斯止痛劑的氣味。
我摟過黑川的肩膀,低聲說“我們一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