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所說的酒肆離城門不遠,門麵也並不算大,此時門庭冷落沒有什麼酒客,但也剛好安靜。張弛對於這個酒肆倒是並不陌生,算上這一次,他已經是第二次光顧這裡了。
這個酒肆,就是當初張弛初遇酒娘的那個酒肆,老板還是當初的那個吳掌櫃,不同的是請他來的人已經不是裴公子了,而是眼前這個神棍一樣的老道士。
張弛一進酒肆,就忍不住想起了酒娘,當初因為要行軍作戰,將酒娘留在了蒼槐軍中,也不知她現在如何。酒娘身世可憐,如果這次再因為他的緣故遭逢磨難,張弛還真有些心中不忍。
有酒客上門,吳掌櫃早已經迎出了門外,不過一見這兩個人,一個是寒門布衣,一個是窮酸道士,熱情就瞬間就降了下去。
生意人自然講究的是見到什麼人說什麼話。吳掌櫃平日閱人無數,心中記得深刻的,也無非是那些出手闊綽之人,所以雖然見過張弛一次,可早就把他忘於腦後了,如果來的人是裴公子,那可要另當彆論。
果不其然,這二人果然隻點了兩個便宜小菜和一瓶劣酒,吳掌櫃心中悶哼了一聲“窮鬼”,便也不再招呼二人。
張弛腹中饑餓,見有酒有菜哪裡還管酒菜的好壞,就痛快的大吃了起來。邊吃還不禁在心中暗自嘲諷,:或許自己當真就是傳說中的“天機”。否則為何自己從穿越而來到今天,一直都是身無分文,但卻每到腹中饑餓的時候,就總會有人恰到好處的出現,自己什麼也不用做,就吃喝不愁。先是道遠和尚,然後又是王小姐,如今腹中正餓,就跑來一個老道士專門請自己吃飯。
張弛一番痛飲飽食過後,笑著說:“說來慚愧,道長請我喝酒吃飯,我還不知道道長法號是什麼。”
“貧道落魄道人,哪有什麼法號。”老道士笑著搖頭。
“那道長總有大名吧?”
老道士滑稽的歎了一口氣,說:“哎,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張弛聽著這句話有些耳熟,好像幾天前在山穀中,隱士神農也是這般和他說,莫非這些老人物都不讓彆人知道自己的真名,全用代號的麼?
張弛心說,這些道教中的老人物一個個都搞得神秘兮兮,和地下黨員似的。
果然,老道士又說:“不過因為我算卦精準,常常讓人稱奇不已,所以世俗中人,送我‘占’字為姓,人人都稱呼我為‘占太奇’。”
看著老道士自誇而毫無汗顏的表情,張弛在心中自愧不如,老道士見張弛這樣一幅神情,旋即說道:“看公子神情,莫非公子不信?我算卦精準,公子應該早有切身體會才對。”
這倒也是,張弛心中暗想,在淮南城,這個老道士說我行程中必與馬有關,還說危難的解決之法,就是“巍巍峨眉”四個字,果然途中就遇峨眉劫馬。上次又說我“遇槐則險,遇水則安”,果然蒼槐將軍設計害我,後來又到了青溪,才遇到程洛冰相救。這個老道士兩次所說,果然一字不差。
張弛還在心中想著,老道士說:“既然公子不信,那貧道就為公子在起一卦,算一算建康城今日城門四閉的原因。”說完,老道士將桌上盤盞推向一邊,就從懷中掏出了幾個大錢來。
“起卦不是用龜殼的麼?”電視劇中都是這麼演,張弛好奇的問。
“卦象準不準,看的是起卦之人,而非起卦之物。”老道士無意間又自誇一句,便把銅錢隨意的撒在了桌麵上。
還沒等張弛看明白大錢什麼模樣,老道士已經又把大錢收了起來,說:“好了,貧道已經算出了其中緣由,待我為公子講來。”
張弛著實沒有想到可以算的這麼快,的確是讓他稍微的吃了一小驚。
“根據卦象所示,如今建康,恐怕就要刀兵四起,”老道士把頭湊向張弛,低聲說:“江東局勢平穩百年,可如今,天下就要換一換格局了。”
“哦?”老道士這麼一說,倒讓張弛吃了一驚:“道長可知道如今天下局勢?”
老道士見張弛這麼一問,笑嗬嗬的說:“那當然,我是自然知道。當朝會稽王圖謀藩鎮,打算以述職為名召藩鎮入京,然後削去兵權,隻是可惜,這個計謀被人傳到了藩鎮耳中,如今青袞刺史王恭、荊州刺史殷仲堪已然起兵,天下局勢動蕩。北方五胡之所以一直都不能過江,無非是忌憚沿江防衛的北府鐵軍和荊揚強兵,如今這江東最強的兩支鐵軍共謀健康,隻恐怕難免一路打到建康城下。所以健康城早已經四下戒嚴,現在是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過城門了。”
張弛沒想到如今天下局勢竟然已經亂到了這種地步,一副吃驚的表情。
要說這些是老道士用大錢一扔就算出來的,張弛是打死也不信的,這老道士雖然看似無意之言,恐怕天下局勢早已了然於胸,隻不過是借著起卦之名來告訴自己。想到這些,張弛也不免高看了他一眼。
見張弛有刮目相看的表情,老道士心中得意,但是還是不免故作神秘的說:“不過,這隻是健康城四下戒嚴的其中緣由之一。”
“有之一,那就自然有之二?”張弛問。
“那是自然。這之一也並非是建康城戒嚴的主要緣由。”果不其然,老道士繼續說道:“主要原由還是五鬥米道在江東勢力頗大,早就有了反意,此此二藩起兵共謀健康,五鬥米道謀劃多年,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就想趁亂起事,朝廷若出兵迎戰二藩,五鬥米道就可效法當年的漢賊董卓,妄想一舉攻下健康,挾持天子,一句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