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的指節叩擊在量子艙的玻璃罩上，震得懸浮其中的普洱茶餅狀數據塊泛起漣漪。
他視網膜界麵裡跳動的回報率數值正以龍井新芽舒展的速度攀升，29.7%的赤金篆字在茶湯色的虹膜上灼燒出焦香。
“程總，園區第三期招標提前觸發了對賭協議。”吳總的聲音裹著電磁乾擾從全息茶寵中傳出，那隻金蟾造型的投影正在啃食虛擬銅錢，“需要您親自給青瓷算法簽章。”
程宇用布滿鈞窯裂紋的左手按住太陽穴，指縫間滲出的青銅色液體在檀木會議桌上凝成明代鬥彩瓷盤的紋樣。
他望著落地窗外被納米雨刷分割成汝窯開片的暴雨，突然想起昨夜洪悅被茶芽封住嘴唇時，睫毛上凝結的建盞兔毫紋路。
“讓黃律師把契約書轉碼成永樂青花纏枝紋。”他說這話時，心臟位置的窯變釉麵突然剝落一塊，露出底下汝官窯特有的“蟹爪紋”肌理。
係統警告如同受潮的普洱，在意識深處泛起帶著白霜的澀味。
當鎏金電梯門在68層叮咚打開時，程宇嗅到了混合著冰島古樹茶香的成功氣息。
十二位戴著琺琅袖扣的投資人如同圍著茶寵的紫砂壺，他們的全息名片在空氣中碰撞出哥窯金絲鐵線的裂紋。
“程先生的人工智能茶山管理係統，簡直像明朝禦窯廠的窯變秘方。”某位女總裁的珍珠耳墜倒映著程宇虹膜裡的龍井翠色，她遞來的合同紙頁上浮動著鈞紅釉的防偽水印。
程宇用有著汝窯天青釉質感的鋼筆簽字時，瞥見落地窗倒影裡自己後頸浮現的磁州窯白地黑花紋——那是係統昨夜新增的異常編碼。
他笑著將鋼筆轉成鬥彩雞缸杯的弧度，在眾人驚歎中把商業數據說成宋代點茶技法：“七湯點茶法對應七輪融資，茶筅擊拂的力度就是風險調控......”
暴雨初歇時，洪父的烏木手杖叩擊在大理石地麵的聲響，竟與昨夜納米機器人封印洪悅時的頻率完全一致。
程宇望著茶室牆上那幅會流動的《千裡江山圖》電子卷軸，看著青綠山水在老人眼中褪色成審查賬本時的鐵灰色。
“伯父嘗嘗這款仿生茶。”程宇轉動建窯黑釉茶盞，盞中金駿眉的湯色突然析出區塊鏈架構圖，“武夷山岩縫裡長出的人工智能茶株，每片茶葉都記錄著168個投資節點的數據流。”
洪父端茶的手在接觸盞沿瞬間僵住——盞內浮現出他二十年未能攻克的新能源專利批號。
老人抬頭時，程宇頸側的磁州窯紋路正在吞噬西曬的餘暉，將整麵玻璃幕牆染成元青花蘇麻離青料的鈷藍色。
“悅悅說你在景德鎮有服務器？”洪父突然用杖尖挑起程宇的襯衫下擺，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龍泉窯梅子青釉色皮膚，“這些……數字窯變的後遺症，醫生怎麼說？”
程宇笑著解開第三顆紐扣，心口處如永樂甜白釉般的肌膚下，跳動著有著汝窯天青釉質感的臟器。
他蘸取茶湯在桌麵繪製出三維財報，北宋官窯冰裂紋的走勢圖在暮色裡吞吐著虹光：“比體檢報告更真實的是現金流，伯父。就像您書房那尊定窯孩兒枕，看似脆弱卻承托著千年時光。”
當最後一道夕陽被量子幕牆切割成南宋官窯的“紫口鐵足”，程宇視網膜裡的數值終於突破30.1%。
係統提示音卻不再是往日的鳳凰單叢碳焙香，而是變成潮濕黃梅天裡發黴的茶餅氣息。
他低頭整理袖扣時，發現手腕內側不知何時浮現出宣德青花“大明宣德年製”的款識——那本該是下個月才解鎖的獎勵標識。
洪父離開時的手杖聲裡混入了微弱的摩斯密碼，程宇望著玻璃幕牆上自己愈發接近鈞窯窯變的倒影，突然讀懂那些節奏——竟是洪悅被封印前未說完的景德鎮坐標。
他摩挲著口袋裡那片染血的青花瓷殘片，突然發現上麵細密開片紋路，與係統此刻紊亂的數據流完全吻合。
當量子幕牆把最後一縷夕陽鍛造成金絲鐵線時，程宇視網膜裡的數值轟然衝破30%的閾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