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纖長濃密,在眼下印出一小片陰影。
襯得少虞那雙平日裡清冷無波的眼眸,愈發幽深晦澀,暗含犀利淩人的鋒芒。
明危怔了怔。
後知後覺地收回太過肆無忌憚的目光。
“弟子繼續看心法。”
視線移回桌案上放著的那本頁麵起皺的古怪心法,他卻沒看進去。
今日的師尊似是有些奇怪。
以前的師尊雖在課業修行上對他們嚴厲了些,但還算是和善,與林棲霜、柳扶風經常親近。
神情變化不大,可他們能看出師尊的喜怒。
可現在,他捉摸不透了。
師尊像是黑洞洞的古井,透過洞口往裡探,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看不到。
身為分神境強者的那股氣勢,真正地散發了出來。
將從前收斂的鋒芒,全然綻放開來了。
是怎麼讓師尊有了這麼大變化?
昨天還好好的,是今早發生了什麼事嗎?
明危百思不得其解。
但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她永遠是他的師尊。
“又在神遊,都記住了?”
少虞察覺到他心不在焉,索性從榻上起身,踱步至他跟前。
素長白皙的兩指拾起心法,掃了眼,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
“看完了?”
明危站起,拱手。
“弟子都看完且記住了。”
少虞挑眉,哦了一聲,尾調上揚。
“知道我給你看的是什麼心法嗎?”
她問。
原本書冊封麵上的‘合歡心法’四字被她抹去,省得一不小心多生事端。
明危抬起腦袋,和少虞四目相對的瞬間,眸光閃了閃,有一刹那的不自然。
“……知道。”
少虞臉上浮起興味,“你知道?這本心法你不應該知道吧。”
合歡心法雖是地級心法,但為正道修士所不齒。一般的修士就算是發現了,也不會翻開看。
更何況,這本心法放在藏書閣第三層。
隻有宗主和五峰峰主……
不對。
少虞忽地想起快被她忘了的一件事。
“我當年給你身份玉牌後,藏書閣第三層你也去了?”
明危點頭,實話實說:“是,弟子去了。”
“膽子還真是大。”
收他為徒那年,他尚且十八。
瘦瘦小小的一個少年,在一眾外門弟子中殺出重圍。以融合境修為越級挑戰靈寂境,最後被打個半死。
要不是大考不允許死亡,他的命就會留在當年的擂台上。
“少虞,今年的宗門大考你一個也沒有看中的嗎?”
主席台上,少虞美目微合。
聽見孟元康的話,懶散地掀起眼皮,往台下瞧。
今年這一批弟子,的確資質一般,沒有入得了她的眼的。
硬要挑一個的話,那就……
“就他吧。”
少虞抬手一指,指尖朝向躺在擂台上已經血肉模糊的明危。
要不是胸膛還有起伏,看上去跟死了沒什麼區彆。
“看上去挺抗揍的。”
就這樣,她收了明危為徒,讓他進了息心峰。
卻,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真正當做徒弟去教導。
現在想來,她這個師父當的還真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