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源源看見,連忙又把司馬劍南摟入懷中,像哄小孩一樣哄道“嗬嗬,我們劍南兒彆哭!我兒彆哭!”
司馬劍南哭出了聲。
殷源源拍著自己的嘴巴說道“劍南兒快彆哭!嗬嗬,都是因為殷師叔這個口無遮攔的大嘴巴亂說話……”
司馬劍南撲哧一笑,眼淚裡有光彩。
戚薇問道“劍南兒,多年不與你阿爸見麵了,如今他可安康否呢?”
司馬劍南用袖口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娘失蹤之後,我阿爸又娶了一位叫朱曉茵的女人。她也是江湖中人,很疼阿爸,也很疼愛我。如今我阿爸雖然賦閒在家,但有繼母的陪伴和照顧,身體倒也康健!”
此時,客廳裡已經聚滿了人,有戚瓊瓊、戚瑤瑤、顧玉茹,還有鹽店的夥計及女傭等。他們一齊醒悟戚光已經成年幾年了,可一直沒有給他說親訂婚的舉動,原來是早就訂了娃娃親了,怪不得呢!
此時,戚瑤瑤正站著感歎真是不打不相識!自己同弟弟未來的媳婦第一次見麵竟然是從打架開始。她站在旁邊,細細地打量著司馬劍南——越看越喜歡。她在心裡說道“司馬劍南確實是美!弟弟真有豔福,這輩子有如此美麗的夫人陪伴,值啦!”
此時,戚瓊瓊也是第一次知道弟弟已訂了親。她看著美麗的弟媳,心裡說道“司馬劍南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女人!老實巴巴的弟弟攤上這麼個老婆,這輩子的苦藥夠他喝的啦!”
當下,殷源源指著戚瓊瓊等人給司馬劍南一一介紹“這個是你的大姐戚瓊瓊,如今是你顧大同師伯的大兒媳婦;這位是你的二姐戚瑤緩,和你不打不相識的!如今她也是你顧大同師伯的二兒子未過門的媳婦;這位是你顧玉茹師姐……”
司馬劍南一一見過後,心裡道“阿爸曾經對自己說過,我們的祖師爺婁三風老俠客一生隻傳授六個徒弟,三男三女。如今這六人不但成了三對夫妻,而且他們的子女大多也聯了姻,看來這個祖師爺不是一般的人,估計他的婁氏劍法很少向外傳啦!”
司馬劍南一邊想著,一邊用她淺淡的眼眸掃過了整個客廳——客廳裡好像沒有少爺打扮的男孩。
司馬劍南紅著臉向殷源源問道“殷師叔,他呢?”
殷源源愣了一下“誰呀?……哦哦哦,你問的是戚光兒嗎?他上京趕考去了……”
自從司馬劍南到來之後,殷源源樂開了花。她在心裡說道“這孩子品貌豐美,性格豁達,表麵看雖有點古靈精怪,但心思縝密,做事勇散,太像自己啦!”
既喜歡,則惜愛;既惜愛,免不了在日常生活衣食住行方麵處處體貼入微。每有好處,首先想到的是劍南兒,而戚瓊瓊、戚瑤瑤和顧玉茹等,都排在後麵了。她晚上無事時,總愛到司馬劍南的房間坐坐,嘮嘮;曾有許多晚上,竟然都嘮到深夜三更,有幾次是夫君戚薇派丫環來追逐才回房休息。
這晚,殷源源、司馬劍南和春花秋梅正在談論從巴蜀到陽城的風土人情,正講到路上沒錢之事。殷源源問道“哎呀呀,我古靈精怪的劍南兒,你們說在半路上銀子就花完了,後來怎麼辦呀?”
司馬劍南答道“沒錢雇車,我們便步行!”
殷源源又問“那吃飯怎麼辦?還有住店的錢……”
春花搶著說道“騙呀!我們小姐騙錢的技術太絕啦!”
殷源源驚訝地問“咋騙?不曾出事?”
秋梅說道“有過幾回,我們差點被抓……話來說完,隻見顧玉茹匆匆忙忙闖了進來說道“殷師叔,我嫂子要生啦……”
殷源源猛地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奔了出去“瓊兒?俺寶貝女兒彆急!為娘來啦……”
此時,戚瓊瓊躺在產床上痛苦地呻吟“娘,哎喲,疼死我啦……”
一位中年穩婆站在床前,喊道“小娘子,用力!”
戚瓊瓊聽從穩婆的口令,使勁地用了一陣力,不成功。她一邊喘氣,一邊呻吟道“哎喲……痛死我啦!……顧玉人,你現在何處呀?”
殷源源安慰道“我的瓊兒,先小憩片刻,積蓄力量……”
戚瓊瓊大聲罵道“顧老大,你這個挨千刀的怎麼還未回來呀?……哎喲……”
這時,穩婆大聲喊道“小娘子,快出來啦!用力!——使勁!”
隨著戚瓊瓊一陣呼喊,在產房的窗口裡傳出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一個新的生命降生了。
穩婆高興地對戚瓊瓊說道“恭喜小娘子,是個胖小子!”
戚瓊瓊臉色蒼白,汗流滿麵。她伸出軟綿綿的手,摸了摸嬰兒柔嫩的臉蛋,朝她娘殷源源笑了笑,安心地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戚瓊瓊醒來,從窗口望去,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把戚家鹽店染得嫣紅。她喝了大碗她娘為她煲的紅糖薑湯,躺在床上又睡著了。到了晌午,她被喧鬨聲吵醒,聽見一陣陣鑼鼓聲由遠而近,向著戚家鹽店走了進來——原來是陽州府報錄人來了。顧玉人、顧玉生和戚光都中了新科進士,且顧玉生探花及第!
此時,戚家鹽店一派喜慶。
在產房裡,陪伴在戚瓊瓊身邊的有顧玉茹、戚瑤瑤和司馬劍南。她們俱欣喜若狂。顧玉茹的兩個哥哥都中了新科進士,她高興得流下了眼淚。她突然想起了她的母親婁明軒,心裡想道“此時若阿媽也在這裡一起分享哥哥們的喜悅,那該是多好的事哇!”可自己尚在繈褓之中阿媽便離開了,現在她的丈夫也在陽城當臬台大老爺,本來母女有機會重逢的,卻又遇著她的丈夫大老婆在老家去世了,她已經回老家赴喪了。李臬台的老家在哪裡呢?顧玉茹不知道。阿媽長得怎樣?顧玉茹更不知道。她心裡說道“真想見見阿媽啊!”——淚水在她臉上不停地流淌著,她真的傷心了,大聲哭了起來。這可把戚瓊瓊等嚇壞了,問道“玉茹妹子,大喜之日,你為何而哭呢?”
顧玉茹止住了眼淚,笑了笑“哥哥們都高中了,我喜極而泣……”
戚瑤瑤知道自己此時已是準探花夫人了,當然也心花怒放。可是,她是個性格敏感的女人,心裡樂樂陶陶之餘,內心卻新添了一層憂愁。她早就聽人講過,眼下京都非常流行“榜下捉婿”,她擔心顧玉生會被人捉去!雖然她知道顧玉生一直暗戀著自己,但人是會變的,京都美女如雲,說不定他也會移情彆戀的。況且,她與顧玉生訂婚之事,至今他還未知道!萬一……“不成!我要到京都找他……”戚瑤瑤喃喃自語。
顧玉茹等聽了一怔,異口同聲問道“你要找誰去呢?”
戚瑤瑤著急地說道“現在我要找娘去……”話未說完,匆匆地離開了產房。
產房裡,戚瓊瓊、顧玉茹和司馬劍南看著匆匆離開的背影,麵麵相覷,人人愕然。
這天晚上,戚瑤瑤舌戰阿爹戚薇阿娘殷源源和顧大同師伯,直到三更,客廳裡還傳來了爭吵聲……
第二天早晨,在戚家鹽店門口,戚瑤瑤和顧玉茹身背包裹,騎在兩匹駿馬上,向家人拱手告彆,向京都尋親去了。
司馬劍南倚在門框旁,那渴望的眼神裡含著羨慕的光芒……
臬台李大人的老家在於東南省的一個濱海古鎮,距離陽城幾千裡。
李臬台的元配夫人在老家仙逝後,五夫人婁明軒奉丈夫之命帶著李家兒孫的回老家赴喪。一家子幾十口人,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在路上行走了三個多月,終於抵達。
婁明軒是個精明能乾的女人,對於大太太的喪事,她料理得有條不紊。她以一個小妾的身份,身穿孝服,靈前靈後,供茶燒紙,行禮跪拜。在外,她又以一個主事人的身份,不畏勤勞,管理事務。由於造墳需要一些時間,到了年底十一月份,李臬台的元配夫人才入土為安。
又是新的一年的二月份了。
俗話說,二月的春風似剪刀。二月份,濱海古鎮大地吐綠,杏花含苞欲放。這是個魚米之鄉,雨如酥,水如綢;那石板鋪的路,石板鋪的橋,石板砌成的城牆;還有那漁港,漁船天天滿載而歸;漁婦們頭係毛巾,忙碌地穿梭於碼頭和網場之中……
每天清晨,在家守喪的李沐文來柳樹底下的草地上練劍。練完劍,他往往在旁邊的小檔口喝了一碗熱乎乎的黑芝麻糊——算是吃早餐了。
一日早上,剛好收劍回鞘,忽然聽到有人呼喊“快逃命呀,倭寇來啦……”霎那間,人們紛紛從家裡湧了出來,街道上聚滿了人群,有人向東走,有人向西跑,東逃西散。
李沐文上前拉住一個正在逃命的中年男人問“倭寇在哪裡呢?”
中年男人道“公子快點逃!倭寇在前麵村子擄掠燒殺,很快就殺到這裡……”話未說完,己向前跑去了。
李沐文手握寶劍站在街道口,突然看見母親婁明軒騎著一匹黑馬飛奔而來,高喊道“沐文兒,快上馬!同阿娘一起殺倭寇去!”
李沐文“好”的一聲,已飛身上馬,坐在阿娘的馬後,並向兩邊逃命的人群喊道“鄉親們,彆逃!跟隨我阿娘一起殺倭寇去吧!”
原來,這幫倭寇昨天晚上便棄船上岸,闖入村莊,不但搶劫財物,而且殺人放火,強奸婦女,搶走兒童和少女。
五夫人婁明軒帶著兒子李沐文和古鎮的鄉親們趕到前麵村莊時,倭寇還在擄搶燒殺。
婁明軒高聲喊“住手!你們一群強盜!”
一群倭寇哈哈地笑著,舉刀向著要明軒赴來。婁明軒高聲喊道“鄉親們,殺……”
瞬時,殺聲震天!
整個村子都是打殺聲。婁明軒和李沐文揮舞長劍,像切西瓜一樣,倭寇的頭顱滾了一地。從早晨到晌午,婁明軒率領鄉親們同這幫倭寇搏殺這四個多時辰。後來,從附近村莊趕來參加戰鬥的鄉親們越來越多,倭寇見勢不妙隻好撤退了。
戰鬥結束後,婁明軒環顧四周,不見兒子李沐文的身影,便高聲喊道“沐文兒,你在哪裡呢?”
李沐文從人群中跑了出來,說道“阿娘,我在這裡呐!”
婁明軒一看,兒子全身被濺滿了血,“白衣公子”快成了“紅衣公子”了。
在這次戰鬥中李家也犧牲了幾位家丁。婁明軒拿出自己的私房錢給予埋葬和撫恤家屬。
其實,此時的李府內也有一位正兒八經的朝庭命官——李臬台的大兒子,李沐文的同父異母哥哥,福利縣剛任滿的主薄大人李沐仕。
他是剛仙逝的大太太所生,現守喪在家。他膽小怕事,最怕家裡出亂子。婁明軒殺退倭寇剛回到家時,他便跑來對婁明軒說道“五姨娘,這次您等傷了倭寇這麼多人,他們一定惱羞成怒加倍報複咱們的!您說咋辦呀!”
李沐文安慰他道“大哥彆急!大不了跟他的拚命!”
李主簿說道“沐文弟,愚兄是文弱書生,不懂武功,咋拚呀?”
婁明軒拍拍他的後背,說道“沐仕公子不要慌張!五姨娘我已經謀劃好啦!請放心!”
李主薄說道“那就好!我素來是最相信五姨娘的!”
婁明軒看了看李沐仕,對他說道“大公子,有一件事五姨娘想麻煩你一下,不知可否?”
李沐仕問道“何事?姨娘請講……”
婁明軒說道“家鄉倭寇如此猖獗,五姨娘想上報朝庭。你是朝庭命官,辦事方便!五姨娘想麻煩你辛苦一趟,我寫一封《上知府書》送投給知府大人。”
李沐仕聽了之後,兩手搖道“這個事……不成!”
婁明軒緊問道“咋就不成呢?”
李沐仕說道“我還在守喪!萬一被……”
李沐文上前對婁明軒說道“阿娘,還是讓我走一趟吧!我是一介草民,不怕萬一!”
婁明軒高興地說“好!路上小心!速去速回!事不遲疑,阿娘先回去寫書信,你也去換掉這身衣服吧!”
李沐文回答道“謹聽阿娘的!”
李沐文回到自己房裡,脫掉了濺滿血跡的臟衣服;一位叫阿貴的男家丁給他端來一盆清水。他很快地洗乾淨身上的血跡,換上一身乾淨的白衣出來時,隻見他阿娘拿著寫好的書信已等候在門前了。
李沐文歉意地接過阿娘婁明軒的《上知府大人書》,揣在懷裡,接過阿貴手裡的韁繩,飛身上馬。霎時,李府內響起了馬蹄聲。李沐文和阿貴一人騎著一匹快馬,出了李府大門,飛快地向知府衙門進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