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囍字和紅燭映襯的她眉眼更加鮮活,和她娘親貼在一起不知說些什麼。
“我知道,他最近有事不在黎山。”文瀾說罷又加了一句,“娘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們之間是出了點事兒,但還不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好,你自己有主意就好,有事和娘說啊。”
“嗯嗯。”
白日來幫忙的女客安頓在裡屋用飯,張氏去陪了一會。
文瀾先同程大山等人打了個招呼,就被駱山河拉到了他們那桌。
“外頭有你哥這個新郎官就夠了,你個未出閣的女娃跟著瞎忙活啥?”駱山河眉頭一挑,臉上的疤痕淩厲起來。
“不忙,我在這陪師父吃飯。”文瀾踏踏實實坐在駱山河旁邊,等他眉毛落下來,道:“師父,你剛剛凶我。”
“胡扯,我哪有?”駱山河立即否認。
楚餘年上一刻還在小口小口嘬自己杯裡的酒,聞言立即唯恐天下不亂的插嘴,“有,我聽見了!”
“哈哈哈,楚將軍耳力不錯啊。”一個矮胖矮胖的人影笑眯眯的過來,小眼睛眯成了縫,倒八字眉因為笑容在眉尾處撐起好幾道褶。
眾人起身迎了迎,又往一起擠了擠挪出一塊空位,盧新中立即很有眼力勁兒的搬來一個凳子。
“你咋才來?”駱山河嫌棄。
縣令斜了一眼江乘,“還不是這小子,聽說吃席兩條腿都倒騰冒煙了往這跑,留下個爛攤子讓我收拾。”
江乘:“嘿嘿嘿。”
“縣令百忙之中能來為犬子賀喜,不勝榮幸。”文德厚拱了拱手,就著剛拿來的碗,要給他添酒。
縣令擺了擺手,“我一直不愛喝這個,今兒來一是為賀喜,二也是借你家文洵的光蹭頓飯吃見見這些人,不用特意管我。”
他向來隨和沒架子,文德厚也就沒再勸。
堂上堂下烏泱泱的一片熱鬨,過了約莫一個時辰,人聲才漸漸稀落下去。
曹恭直不知何時換走了盧新中,坐在縣令旁邊側頭同他竊竊低語,神色間帶了些叫文德厚一見就覺得是諂媚的笑模樣。
文瀾一邊被江乘抓著嘮嗑,一邊豎著耳朵聽。
大概就是老曹想在縣衙謀個差事,隻因說的曲折漂亮,才講了這許久。縣令一直含笑聽著,時不時也回些漂亮話,不過一直沒同意。
曹恭直何等精明人物,聽出他猶豫便問。
縣令道:“曹大人官拜度支尚書,來我這小廟做什麼都做得,隻是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
曹恭直心裡咯噔一聲,桌上其他聲音也慢慢小下來。
“何以為貪墨三千兩銀子獲抄家流放之罪?”
不是為何貪墨,而是這麼些銀子,何至於就讓天子近臣落到這個下場?且從其他人處得來的消息,曹恭直此人和姚令君、文德厚之流不同,他機敏圓滑,甚至可以說巧言令色,在朝時甚得天子喜愛,在一堆因黨爭被牽連流放至此的人中,他是唯一一個另類。
一桌人的目光都投過來。
文瀾眼瞧著老曹臉上掛著的那張用於交際的笑臉癱軟下來。
他努力了半天想恢複風度卻沒成功,最終吐出了一口濁氣,就著半笑不笑的臉,有些譏諷意味的說:“三千兩算個什麼?”
“是三十萬兩。”
文瀾:不愧是你!!
文德厚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一點酒意帶來的暈陶也驚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