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東京甲仗庫出來的好甲,那可不是一般的甲胄,都是上乘貨色,天子儀仗也不過如此,定要給最精銳的軍漢來穿。”
“相公此言當真有理,定然照辦。”蘇武點著頭。
程相公豈能不懂軍事?指導工作極為……專業!
上將台,再去俯視全場,兩千多號人,先不說到底練得怎麼樣了,就這個架勢,就這份氣勢,氛圍。
誰敢說程相公不懂軍事?
這般強兵,若不是程相公如此儘心儘力,豈能練得出來?
就問山東河北州府,哪個知州知府,能如此重視軍事工作?
程相公很欣慰,真的很欣慰,甚至心中感動更多……
“相公當與兒郎們說幾句話才是……”蘇武在一旁提示。
“咳!”程相公吞了吞口水,先把右手左右揮一揮:“兒郎們,昔日曹子建《白馬篇》有雲,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胡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淩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程相公說到這裡,頓了頓,這可不是背書,這是抑揚頓挫,鏗鏘有力,激勵軍心,報國立功,視死如歸!
滿場……多少有些愣神……
隻聽蘇武一聲大喊:“好!”
三軍立馬回神,齊聲來呼:“好!好!好!”
程相公微微點點,目光堅韌,微微抬手一壓,繼續來說:“兒郎們,正是昔日王江寧有詩雲……”
“相公,這個……當說剿賊。”蘇武又提示兩句。
程相公點點頭:“嗯,賊啊!不事生產,不愛勞作,專好掠奪,得剿!否則好人哪裡有活路?諸位都是良家子,哪家哪戶不是辛勞謀生?咱東平府,有賊,有大賊,剿滅大賊,才能有安生日子,更有大功!本府多話不言,有功自然有賞!”
蘇武聽得連連點頭,相公,會說啊!
這回不用蘇武來喊了,隻管聽得滿場山呼海嘯。
“威武!”
“威武!”
程相公抬手一筆:“蘇都監也來說幾言。”
蘇武拱手,往前:“嗯……相公說得好,相公也說了,剿賊立功,自然有賞!隻管剿賊就是!”
蘇武大手一揮,說完了。
“說完了?”程相公還有些詫異。
蘇武點著頭:“說完了。”
程相公輕聲一語:“如今你也不算小官了,當多讀書。”
那再說兩句?怎麼能讓程相公知道咱雖然是軍漢,但也讀過書呢?
就聽蘇武開口:“當是上要報效朝廷,下要對得起百姓,更要不負相公大恩,王江寧有詩雲……”
媽的,王江寧是誰啊?
想一想……
哦……
原來是王昌齡,我草!
“嗯!昔日王江寧有詩雲,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剿賊,便是要有這般大誌,不破樓蘭終不還!咱們就是不破賊寇終不還!”
蘇武看了看知府相公。
相公先是一驚,隨後欣慰點頭,輕聲一語:“嘿,你還真讀了不少書,當真教我刮目相看,不錯不錯,在我朝為官,便該是腹中有詩書!”
“讀得不多,略懂略懂……”蘇武點著頭。
“威武!”
“威武!”
蘇武抬手一壓,隻管開口:“校閱!”
就看馬軍先來,攏共三百多匹馬,隻管一排一排走過來……
“雄壯!”程知府隻管點頭。
步軍也來,一都一都,腳步哢哢作響,整齊非常。
“當世雄軍!”程知府,今日真感動,有感動眼前場景,更有自我感動其中。
知府相公便也看蘇武,說得一語:“你也不易啊!”
“自當奮力!”蘇武點著頭,卻是遠遠的,忽然發現營門口又停來一輛車架,好似還掀起了車窗簾……
還有人也在看呢,挺好……
“你還有什麼缺的嗎?”程萬裡看著哢哢在走的軍漢,問著身旁的蘇武。
“相公,賊勢如今是越來越大,從賊之人越來越多,咱們東平府,真正堪用之兵,都在這裡了,不過兩千來號,其實太少,若是能再稟奏樞密院,加一些禁廂編製,來日能擴充一些,就是再好不過了……”
蘇武此時直白來說,編製隻是其一,編製代表了軍餉,其實也是在要錢。
程萬裡在點頭,卻說:“這事頗難,但真是賊寇起了什麼事來,興許也不是不可。”
“不要太多,兩千人,四個營曲,當是好說的……”蘇武說著,至於他會不會再擴招兩千人,那暫時倒是其次,關鍵是能多要兩千人的糧餉。
“嗯,我便試著先奏上去,即便此番不成,多奏幾次,便也顯得咱們情況緊急,如此總是能成的……”
程萬裡也是會當官的。
“再好不過,多謝相公。”蘇武答著。
“雄兵啊,當真雄兵!”眼前這個場麵,程萬裡不是說假,是他心中真正感受。
隻待兩千人校閱走過,軍中還有節目。
排列陣型,就聽大鼓,聞鼓則進,鼓急而奔,衝啊殺啊……
一時間熱鬨非常。
鳴金就退,也是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當百戰百勝!”程萬裡真是誇個不停。
蘇武卻是心中有知,這支軍隊,還當真正戰一場,血火之間一淬煉,才真正能算堪用。
“皆是相公心血啊!”蘇武還是想方設法管理著領導。
程萬裡點頭,轉身,抬手去抹臉,當真有三五滴熱淚。
便也是心中有苦,也就有了想要苦儘甘來的誌向,誌向大小先不說,至少是想做成一些事來,閹人門生,想要彆人不笑話,就得做出點事來才行。
蘇武隻當沒看到,大手一揮:“今日到此為止,散了去,晚間加肉。”
“威武,威武,威武!”
四營各自帶回。
蘇武也送著程萬裡上車去,便也看了看新來的那輛車。
程萬裡也一眼看去,哼哼兩聲,懶得多言,隻管上車,車便在走。
另外一輛車,忽然喊了一聲:“蘇都監……”
蘇武先左右看了看,便也退了隨從,如此走過去,走到窗邊:“見過程小姐。”
“蘇都監練得好隊伍,當真是少有的好軍將!”程小姐先誇了一語。
“還待多練。”蘇武隨口答著。
“剛才看那邊打馬的隊伍裡,走過將台走回來的時候,領頭一個滿臉疤痕的駭人軍將……”程小姐就說到這裡。
“是他,他是極好的軍將,受了誣陷獲罪,不曾有過惡事,正是用人之際,所以……”蘇武也就這麼說。
“嗯,明白了,你放心,這事定然不傳旁人,定然為你守得這個機密。”程小姐終於得到了這件事的答案。
“多謝程小姐。”
“你……”
“小姐有何事吩咐?”蘇武問。
“你近來多讀點書才是……”車內程小姐如此一語。
“啊?”
怎麼回事?你爹讓我多讀書,你也讓我多讀書,你們爺倆從哪裡看出來我是個文盲的?
我不是文盲啊!
不信你問你爹,“王江寧”我都接得上。
“哦,好……”蘇武愣愣答著。
“那就先走了……”車架就起,去追頭前那車。
蘇武站定當場,左右看了看,我不是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