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能不挨罵?
如今,算是扭轉了一些。
蘇武一飲,眾人便也爭相來飲。
蘇武飲儘,再來說:“往後啊,要常常如此操演,演的不是兵,而是大小軍將,是治軍之法,也是領兵之法,演著演著就都會了,若是都靠上陣去學,不知要多少人命去,咱們軍中,皆是自家子弟,人命金貴,兄弟們,人命金貴!”
武鬆隻管來說:“哥哥,咱兄弟的命,自是金貴,此番,我都學會了,往後啊,我自帶他們去演,哥哥安坐在家就是,我都會了!”
武鬆倒也不是說假,其實他最聰明,他真學得快,啥都學得快。
蘇武笑著,左右作請:“吃酒吃酒。”
眾人也笑,朱武在旁看著,便也滿臉是笑,笑著笑著,卻又有了幾分感動,卻也有一語:“當真沒來錯地方啊……”
蘇武聽到這一句聲音不大的話語,轉頭去看,與那朱武稍稍點頭致意。
幾盞酒來去,蘇武又說工作:“這幾日,京畿的人已然返了去,招得兩千七百來號,還分去各營,好生操練,也好生待人,本就是背井離鄉,更要多幾番照拂,以安人心。還有一千來號輔兵,也要待人好,一視同仁。”
武鬆嘿嘿來笑:“哥哥,近來各縣也招幾百,如此,咱軍中豈不是超過八千號人了?加上輔兵,哥哥麾下,一萬多人,哈哈……這豈不就是領兵大將?”
魯達笑著來答:“小種相公麾下,還不到這個數呢……”
眾人皆是在笑,人越來越多,便是前程越來越大,不說彆的,就眼前,八千號人,就是十六個營,營指揮使,副指揮使,都虞侯,都頭副都頭,大隊頭……
這是多少官職?
這是多少前程?
乃至蘇武也在想,既然人數多了起來,就要把“軍”這個編製也建立起來,一軍五營,兩千五百人,待得一萬人,其實就是四個軍,差不多也接近大宋朝一個廂的編製。
這種編製,在遼國,叫做“麵”,一麵軍,後來也有“方麵軍”這種叫法,流傳很久。
倒是各人的官職還有許多麻煩,就是在朝廷備案裡的官職,比如武鬆,他定然會是一個軍的指揮使,蘇武就準備給他弄一個青州兵馬副總管。
魯達,自也會是一個軍的指揮使,那就弄個濟州兵馬副總管……
總歸不能真的是蘇武私相授受,都得有一個正兒八經的朝廷官職。
程萬裡是京東兩路製置使,蘇武是京東兩路兵馬都總管,蘇武麾下的編製,其實也來自各地,就隻能這麼辦,如此才能合理。
那就也該有了品級,六品從六品。有散官,振威校尉,昭武校尉,有印鑒,有官袍……
就看童貫怎麼給,乃至當真大勝一回,蘇武還可以請童貫給蘇武這支部隊賜個名,當然,更是天子賜的名。
蘇武自己也在想,自己這支人馬,會叫個什麼名?
捷勝軍?童貫好像喜歡這個詞。
叫捷勝軍其實也不錯,蘇武也喜歡這個名,就請程萬裡去信童貫,看看這個名行不行。
一支有了自己名字的軍隊,其實也是凝聚力。
那時候,這支軍隊就有了自己的編製,屬於捷勝軍的編製,武鬆也不比是青州兵馬副總管了……
還得爭一個“捷勝軍”的軍名來。
這種屬於獨立編製,極其有用,乃至會為這麼一支軍隊,設立一個行政區域,類似於州府,這個“州府”就叫做“捷勝軍”,是軍隊的駐紮之地,也就是就糧之地。
“就糧”是個專屬名詞,就是用一塊區域的賦稅專門來養這支軍隊,大宋朝的行政編製裡,很多這種軍州,隻是大多都糜爛了。
當然,軍州的主官也並非軍漢,依舊是文官。
這是一個目標,是蘇武眼下的目標,即便不單獨設立一個軍州,就讓蘇武這支軍隊在東平府“就糧”,那也足夠。
蘇武計劃顯然嚴謹,一步一步來。
軍隊一番操練,倒是要休息幾天,新兵也來,更要操練新兵。
蘇武繼續忙碌自己的事,城內城外,軍中與衙門,還有府衙,到處來去。
倒是也有一個小插曲,萊州那邊,趙明誠差人送了一本書來,刊印的書,詞集,京東東路一些才子合並刊印的詞集,其中趙明誠是主要編撰人,也有他寫的序。
其中,蘇武送去的,一共有六首。其實就是個新編歌詞本的意思……
文人要出名,就要一個平台,“歌曲翻唱市場”就是平台之一,當真流行起來了,那就是名滿天下,比如柳永。
蘇武看了看,倒是也沒在意,自覺得應該流行不起來,趙明誠在這方麵,其實沒什麼建樹,至少從曆史來看,沒什麼建樹,比不上李清照的半隻手。
但趙明誠倒也算是努力了,人與人,著實比不得。
但這份交情,蘇武是認的,便也回信給趙明誠,其實也有正事,著重提醒一下趙明誠備賊。
梁山如今被蘇武逼得有些慘了,故事裡,梁山出擊許多次,便是打州府城池,大多都是往西邊的城池打。
因為西邊,也就是河北之地或者靠近河北之地,富庶,一搶就是盆滿缽滿,而且也好打,一打就成。
除了青州,青州在京東東路,青州就是京東東路裡最富庶的。
其他的東邊山東半島的州府,故事裡的梁山,那是看都沒去看一眼,無他,不富庶。
但如今不一樣了,梁山往西,總有一個東平府就在眼前,有蘇武一支強軍在當麵,上次打高唐州,回來的時候,就吃了蘇武的毒打。
說不得,梁山當真會想著往東邊半島去,雖然也危險,但無奈之中的無奈,人逼急了要吃飯,登州萊州密州濰州,蚊子再小也是肉了。
所以,蘇武提醒趙明誠在萊州備賊,是很認真嚴肅的,乃至也有出謀劃策,讓趙明誠整備州府軍事,每日都要派遊騎在外巡探。
若是真的賊人來了,一定不要衝動,緊守城池等候援軍。
蘇武也說,自己隻要得到消息,一定會趕來相救。
也是蘇武知道,曆史上,趙明誠真是個絕頂大慫貨,便是一小股賊人,也能把趙明誠嚇得拋棄州府,拋棄麾下,翻牆就跑……
這也是李清照曆史上要寫詩罵趙明誠的原因所在。
所以,蘇武是千叮嚀萬囑咐,讓趙明誠一定要穩住,哪怕八百裡,蘇武也會快騎趕到。
真是怕趙明誠遇賊,真就如曆史上那般,翻牆就逃。
也是蘇武改變了整個格局,蘇武甚至也把自己代入宋江的角色,有一支強軍在側,該如何弄錢糧。
手上兩萬三萬的人手,怎麼弄?
便是一想來,蘇武心中就有了計策,東邊半島上的州府,都不強,乃至不是百十年不戰,而是幾百年不遇戰事了。
許多地方都是這樣的,戰爭在外地打完了,那些地方就自動有了歸屬,幾百年不發生戰爭是常態。
萊州登州之地,就屬於這種地方,偏僻的犄角旮旯,他們的命運,會自動歸屬給勝利者。
這種地方,其實不難打,與其……一個一個去打,真有兩三萬人,不如就一次性分兵去,同時都打個遍。
如此,即便有一支強軍來救,救也不好救,哪怕有一處失敗了,也無妨,其他地方成功了也是大豐收。
想到這裡,蘇武心中一驚,那宋江若是想到此節,定然也會這麼辦,還有那個吳用……
趕緊,給趙明誠的回信裡,還要多說,還要叮囑,賊人可能真要來,一定一定,不要驚慌失措,更不能翻牆棄城而走。
卻是一通寫完,蘇武又尷尬起來,覺得自己這書信語氣不對,這信若去了,不免還把人得罪了,畢竟人家是相公,蘇武是武夫。
又得重新來寫,換個口氣與態度,和緩有禮的口氣,又說不出那緊急與緊要……
蘇武隻覺得自己這官,當得是真難!
重新再寫,儘量措辭,又要態度口氣上合適,又要說出緊急緊要。
趕緊把信發出去,心中隻念,趙明誠,你可彆做傻事啊!不然,你老婆都會看不起你!曆史上遺臭萬年啊……
發出信去,蘇武心中念著燕青怎麼還不回來稟報?
其實蘇武也在猶豫之中,便是在預計梁山再動手的目標,不外乎兩個,一個是曾頭市,曾頭市在北,在齊州之北。
另外一個自然就是剛才說的,東邊半島,多路出擊。
至於大名府之類,萬萬不可能了。青州興許也是一個目標,但青州宋江大敗過一次,蘇武六百裡緊急去救的那一次。
那秦明其實也勇,那次之後,青州那慕容彥達最近也在加強軍備,乃至對秦明也越來越好,秦明頻頻來信與蘇武說過這些,這些情況,不難打探。
所以,青州對於梁山而言,還真不是一個好目標,但也不得不防,有秦明,蘇武倒是放心不少,去信再叮囑幾番就是,與秦明信件,就不必在乎態度與口氣了,隻管嚴加去說備賊之事。
那就隻有曾頭市與東邊幾個州府了,曾頭市,也是極好的目標,“市”這種地名,來自集市,就是百姓趕集交易之地。
慢慢發展起來之後,就會有人聚居,有人占據,曾頭市就是這麼一個地方。
它既不是州府城池,也不是軍事堡寨,更像是一個民間自發的聚居點,若是再發展下去,倒是有可能發展成州府城池,曾頭市,就是一個城池城市的初級形態。
所以,曾頭市沒有官方軍事組織駐守,更多是自發的保衛組織,便是那曾家,乃至曾家五虎與史文恭。
那裡牆不高,守衛不嚴,有錢有糧,又不是正經城池,民兵組織與獨龍崗類似,其實鬆散,如今梁山人手眾多,這曾頭市正是劫掠的好目標。
蘇武等的消息就是,梁山到底會往哪邊去,是往曾頭市去,還是往東邊犄角旮旯去。
燕青消息遲遲不來,許是這一回,很麻煩。
那宋江吳用,也不是易於之輩,他們又豈能不知蘇武打的什麼主意?
燕青說梁山的遊騎,出來許多,到處去走,豈能不就是煙霧彈,就是為了不讓蘇武輕易察覺?
蘇武第一次感覺自己好像遇到對手了。
宋江吳用,已然謹小慎微,對付蘇武,他們必然使儘渾身解數。
這次……燕青時遷,莫不是要栽?
蘇武坐在衙門裡,腦袋是一刻不停在想。
也把心中所想說與朱武來聽,便是商議。
朱武也是皺眉:“賊人著實也有高人,此番消息久久不至,定是燕指揮使那邊遇到麻煩了,將軍倒也不必過於擔憂,終歸是人馬要出,隻看那賊眾人馬往何處去就是……”
“若是往曾頭市去,倒也還好,若是往東邊去,咱們還得去追,此其一也,那東邊州府,久未見過戰陣,如今賊人勢大,更怕他們撐不到咱們去……”
如今這京東兩路的州府,蘇武是萬萬不能讓梁山之人再打破了。
對於蘇武而言,梁山隻需要撐到再跟高俅一戰就行了,與高俅一戰之後再餓肚子,那是正好,輪到蘇武上手來,那梁山自是越餓越好。
朱武聞言,慢慢來說:“唉……本想著將軍還可以提前出兵,但轉頭一想,若是提前出兵,賊人換了方向,豈不南轅北轍來去奔走,到時候更是難救……不若咱們分兵先備之?”
蘇武卻搖頭:“分兵?攏共八千兵,其中三千連基本操訓也才剛剛開始,也就是隻有五千兵可用,其中又隻有兩千真正上過陣,若是再分兵,不免敵眾我寡,而今賊人已然不同昔日,也多有敢戰之輩……若是那宋江吳用心出奸計,當真聚兵一處,以兩三萬人擊我分兵之兩三千人,那更是不敢想象,即便能勝……我這兵馬,也損失不得。”
雖然自私,也是無奈,蘇武這點人馬,來得太不容易,更還隻是火種階段,這火種可萬萬不能滅了……
怎麼都損失不得,就得打勝仗,打大勝仗,打那種損失最小的大勝仗。
朱武已然點頭:“卑職明白……那就唯有再等,等他們大軍先出,咱們再去跟隨……如此,若是他們分兵,咱們隻管一路去救,還可請青州秦總管也出兵去救。”
“嗯,對,秦明倒也可當一處援軍來用。”蘇武剛才想漏了一節,還是有個人商議好,朱武提醒得對,秦明也可當一處援軍。
蘇武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被動,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大宋朝,真的征不到兵。
這不是蘇武的問題,完全是這大宋朝拖了蘇武的後腿,竟是一個國家裡,連兵都征不到,這是個什麼國家?
若是蘇武早早就征來一兩萬人馬,這事就不至於這麼被動了。
朱武卻是忽然說得一語:“將軍,個彆城池……嗯……”
朱武在頓,蘇武來說:“你說……何必藏著掖著……”
“個彆城池,破了也就破了,大不了,半路再劫回來就是?”朱武如此一言,說完心中一緊,連忙去看蘇武。
“此法不妥……”蘇武搖著頭,他顧慮也多,不全是錢糧的事,還有程萬裡的前程,也有童貫的臉麵。
童貫倒是其次,童貫已然根深勢大了,他自是穩坐釣魚台。
程萬裡不同,他本來就是小弟做大哥的事,本就沒有什麼根基,隻靠童貫一人,靠在童貫這個陣營裡,那自然對頭不少,那些不是對頭但看他不爽的人也多。
一旦出事,朝堂上必然有一夥人會對程萬裡群起而攻之,除了童貫,還沒什麼人會幫程萬裡說話。
到時候,童貫興許心想,反正最後要靠他來剿賊,那讓程萬裡暫時委屈一下也無妨,削個官職什麼的,來日再給就是。
這麼想也沒錯,但對於程萬裡個人而言,那就大不一樣了,失去了一個大台階,本來是好好的一步一個台階,已經上了一個台階,剿賊事成,自還有升遷與封賞,再上一個台階。
若是程萬裡轄下真出事了,程萬裡很可能就要先下個台階,再來就會變成戴罪立功,立功了再上去,這不就成原地踏步了嗎?這不虧麻了嗎?
終究這官場上,團體有團體的利益,個人還有個人的利益,雖然綁定,但又有不同,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悲哀。
這京東城池,不能破,不能讓程萬裡有下台階的可能,程萬裡下台階的可能,必然也是蘇武下台階的可能。
程萬裡與蘇武,是綁定極深的,暫時而言,完全一體。
這個台階是萬萬不能下,不能有什麼戴罪立功之事。
朱武許是想不到蘇武這些深入之事,便隻能來答:“那是卑職亂想唐突了,便隻能等著燕指揮使的消息回來,也等梁山的動向了,將軍勿憂,將軍麾下有六千匹馬,趕起路來,定是不慢的……”
蘇武起了身,長歎一口氣,世間之事,都難。
要想成大事,更難。
世間之人,當真一個都不能小看……
今日蘇武,似又到了危機之時,到了關卡之處。
(兄弟們,今夜無話,隻有愛!大愛你們!哦……今夜不到萬字,九千四,見諒……兄弟們彆打人,特彆是不要打我的帥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