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是用人骨鍛造的!”
“什麼?!”
好一會兒,宋元才反應過來,猛地彈坐起來,拉開了和謝漣的距離。
瞥了眼宋元滿是驚愕的神情,謝漣翻了個白眼。
“你這膽子還想行走江湖?”
宋元不樂意了,鼓起勇氣躺了過來,辯解一句。
“我隻是沒想到而已!”
謝漣哼哼兩聲,依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寶貝刀,看的宋元一陣頭皮發麻,這家夥居然抱著一塊兒死人骨頭!
還他娘的這麼大!
“你……你乾嘛要用這麼一把刀啊?”
良久,宋元才又忍不住問了句。
謝漣這次的反應倒是很平靜,聲音中帶上些許落寞。
“這是師父留給我的,師父一輩子都是一個人,因為他說得到了這把刀,就注定要做一個天煞孤星!”
“嗯?”
宋元愣了,“這是為什麼?”
“你不知道,師父乃是鬼刀傳人,所謂鬼刀便是我手裡的這把刀,它叫雲昕,怎麼樣,是不是很難想象這麼一把陰森的刀會有這樣一個名字?”
“這……”
宋元點點頭,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謝漣也沒指望他能說點什麼,索性自顧自說了起來。
“這把刀很有來曆的,聽師父說,鬼刀傳到他手上已經是第九代了,而我剛好是第十代傳人,而這鬼刀的名字,其實是鍛造它的屍骨的名字,同樣也是這鬼刀第一代主人的愛人名字!”
“可是人死了不應該安葬嗎,為什麼要把她鍛造成一把刀呢?”
宋元很不理解,茫然地看向謝漣懷裡的刀,好像這會兒看上去也並沒有那麼瘮人了。
謝漣搖搖頭,苦笑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為了陪伴吧,不過這鬼刀可是用玄鐵加以骨粉鍛造出來的,而且還是出自當時最神的鬼匠之手,所以這把刀自帶幾分靈性,除了修習特有的功法武技之人外,任何人都駕馭不了此刀,否則就會受到反噬,走火入魔!”
“但就算是修習特殊功法,也無法抵擋其中的魔性,隻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
說到這兒,謝漣像是想起了什麼令自己傷感的往事,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爍,聲音也略有顫抖。
“師父一輩子行善除惡,為人俠肝義膽,乃是江湖有名的俠士,是我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可就是因為選擇了成為鬼刀傳人,一生不敢娶妻,也不敢交友,若非我死纏爛打,甚至恐怕都不會有我這個徒弟,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臨了也難逃魔化,失手屠殺了一個村子的人……”
感受到謝漣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宋元猶豫片刻後,抬手拍了拍他不住顫抖的肩膀,卻並未言語。
平複片刻,謝漣衝宋元露出一抹感激目光後,才繼續道。
“等我找到師父的時候,他已經自廢修為,甚至為了懺悔,選擇了自儘……”
“江湖上濫殺無辜的人那麼多,他們不都好好活著嗎,你師父怎麼這麼傻,殺人也不是他的本心啊!”
宋元不解,謝漣同樣有些想不通,搖了搖頭。
“我也是這麼勸他的,但是師父跟我說,做了錯事就要勇於承擔,隻要鬼刀在手,他就永遠擺脫不了成為一個魔頭的命運,這是每一代鬼刀傳人,甚至是鍛造這把刀的主人都難逃的命,他無法接受等到自己無法回頭的時候塗炭生靈,所以他選擇了自廢修為,才換來了一時清明!”
“師父臨終給了我兩個選擇,第一是接下鬼刀,當這第十代鬼刀傳人,第二是將鬼刀和他找個荒山野嶺埋起來,然後遠走他鄉,不再認他這個師父……”
“那你選的一定是第一個!”
謝漣點點頭,“我自幼孤苦無依,是師父給了我這條命,所以無論如何我不能忘了他的恩惠,所以我接下了鬼刀,而師父也告訴我了一個有關於破解鬼刀魔性的秘密,那便是有朝一日突破至天羅境,感悟道的存在,以道則壓製或引導鬼刀本身的魔性,便能夠免於誤入歧途,不過在此之前,必須要做到不被鬼刀吞噬本心,這才是最難的地方!”
許是覺得宋元可以信任,謝漣並沒有任何顧忌地向他傾訴著,但聽到這會兒,宋元已是不知該怎麼安慰麵前這個與自己一般苦命的少年了。
看著宋元茫然的神情,謝漣笑了笑,多有幾分苦澀,不知心裡想什麼。
“放心吧,我現在還好好的,我相信我能做到師父期望的那一步,不就是天羅境嘛,我一定可以!”
謝漣說的斬釘截鐵,一掃平日吊兒郎當的模樣。
隨後,他緩緩扭過了頭,背過身躺了下去。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有的隻是兩個少年都不太平穩的呼吸聲。
許久,宋元也才重新躺了回去,但這時候,謝漣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沒有朋友,你是第一個能和我走近這麼許久的人,不過……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做得成朋友,也不知道你拿不拿我當朋友,反正我也習慣一個人了,或許日後做一個像師傅那樣獨來獨往的俠客也不錯!”
宋元沒有回應,謝漣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眼中似乎閃過一絲落寞。
不過他也想得明白,誰願意和一個隨時可能變成魔頭,隨時可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人做朋友!
可就在這時,耳邊卻傳來了宋元不滿地罵聲。
“放屁,一個人有什麼好,以後跟我混,餓不著你!”
拽了一句後,宋元一腳隨意地搭在了謝漣身上,閉眼睡了起來。
雖然相識時日無多,但宋元能打心底裡感覺到謝漣本性不壞,眼下看著後者感傷落寞,他著實不想打擊這個善良正義的少年。
謝漣沒有說話,也沒有挪開那條壓著自個兒的腿,唯獨嘴角洋溢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長夜寂寥,無聲無息,有的隻是火堆不時的劈啪聲,和少年熟睡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