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故意停頓,目光在葛原和林悠然之間來回掃視。那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偽裝。
葛原聽到陳默的話,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悠然,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吞咽了一口唾沫,又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裡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頭頂的老式吊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卻無法驅散他心中的燥熱和不安。
林悠然也察覺到了葛原的目光,她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身體微微顫抖,仿佛風中搖曳的落葉。
她的眼神躲閃,不敢與陳默對視,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指關節都泛白了。她低著頭,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她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目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陳默將兩人的反應儘收眼底,心中冷笑。他清楚地捕捉到了葛原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也看到了林悠然身體的顫抖和眼神的躲閃。
就當陳默想繼續說下去,將這層窗戶紙捅破的時候,葛原卻沒有了剛剛的慌亂和緊張,再次打斷了陳默。
“小陳啊,”葛原換上一副慈祥的笑容,語氣溫和地說道,“年輕人就是鬼點子多,總能給我們帶來新思想和奇跡,我們老一輩是不行了哦。”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許久沒有喝水一般。
葛原就像摟著自己親兒子一樣摟著陳默,眼裡投出讚歎的目光。“小陳說的對,這件事情也許有彆的解決方案,換一個思想就海闊天空。”他邊說邊看向林父林母,那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診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落針可聞。
牆上斑駁的標語,破舊的桌椅,還有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都顯得格外刺眼。窗外,幾隻麻雀落在電線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仿佛在嘲笑屋內眾人的窘態。
葛原先是向林父林母深深地鞠了一躬,語氣誠懇地說道:“老林,嫂子,今天的事情,是我葛原教子無方,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在這裡,向你們二位賠罪!”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強忍著某種情緒。
隨後,他又換上一副笑嗬嗬的表情,說道:“既然悠然肚子裡的孩子是我葛家的孫子,那我們葛家就應當負起責任。”當他說到“孫子”兩個字的時候,語氣特意加重了一些,像是要強調什麼。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葛家,絕對不會讓悠然和孩子受委屈!”
葛原說完,猛地轉身,一腳踢向葛爽,怒吼道:“孽子!還不快跪下,給林家二老賠罪!”
葛爽被葛原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他捂著被踢的地方,一臉委屈地看著葛原,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困惑。
葛原狠狠地瞪了葛爽一眼,厲聲喝道:“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跪下!”
葛爽看到父親嚴厲的目光,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膝觸地的那一刻,葛爽感到一陣酸麻,他偷偷抬頭看了看葛原,卻發現父親的臉色比之前更加陰沉,不禁縮了縮脖子,更加不敢吭聲了。
葛原看到葛爽跪下後,便立馬問道:“葛爽,我問你。對於林悠然同誌,你心中究竟作何感想?對她,可有一絲一毫的傾慕之情?”
這一問,直接問傻了在場所有人。
診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老式吊扇“吱呀吱呀”的聲音,和牆上老式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這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麵麵相覷,眼神裡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他們不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葛原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葛爽更是瞪大了雙眼看向葛原,嘴巴微微張開,一臉的茫然。他摸了摸自己被打得有些發麻的臉頰,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靠在林母身邊低著頭不停抽泣的林悠然,心裡更加疑惑了。
葛原見葛爽不說話,眉頭一皺,加重了語氣,厲聲喝道:“光愣著乾嘛,大小夥子彆婆婆媽媽。乾脆點,說啊,喜歡還是不喜歡!”
葛爽被葛原的怒吼嚇了一跳,他連忙點頭,像是小雞啄米一般。“喜歡!喜歡!我…我一直都喜歡悠然…能娶到悠然…是我…是我的夢想……”他說話時有些結巴,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葛原的眼睛。
聽到葛爽的回答,葛原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又轉頭看向林悠然,問道:“林悠然同誌,我知道我的兒子不爭氣,對你做了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肯定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身為父親,我還是想問你一句,你…你喜不喜歡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林悠然當然不喜歡葛爽,因為他肚子裡的孩子是葛原的。但是,當她看見葛原那嚴厲的眼神時,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住顫抖的身體,輕輕地點了點頭。
見二人沒有意見,葛原又看向林父林母,用商量的語氣問道:“老林,嫂子,你們…你們覺得呢?”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兩個孩子結婚,我…我會拿出誠意。”
林父林母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他們不明白,葛原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結婚當天,我會派廠裡的小轎車前來接悠然,”葛原伸出一根手指,語氣堅定地說道,“彩禮…給到888元!”
聽到“888元”這個數字,林父林母的眼睛都瞪大了。在1983年,888元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幾乎相當於一個普通家庭兩年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