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樣的事,甚至讓他不惜切斷一切社會關係離開?
夜蛾正道不太願意往消極的方麵去想,但硝子一眼看穿了他。
“該下決斷了,老師。”硝子把煙按滅,冷靜地說,“私自操縱咒靈刪去普通人記憶,已經達到了詛咒師的標準。要向高層上報這件事嗎?”
“……”
回高專的路上,夜蛾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能感覺到,傑是個好孩子。”和夏油傑短短的那次會麵的情形在腦海裡閃動,夜蛾心事重重地說,“仙台市的咒靈多年沒鬨出什麼事來,因為其中大部分都被他解決了。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硝子靠著車窗,讓微風拂在她臉上,吹散煙味。她大部分時候波瀾不驚,但卻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硝子,我並不是想要包庇他,而是他至今為止還沒引發什麼嚴重的後果。但咒靈操術過於稀有,我擔心一旦把這件事上報,高層為了滿足他們個人的利益,會迫不及待地將他定罪。”夜蛾似乎想到了什麼,厭惡地皺了皺眉,“咒靈操術是越到後期越強的術式,現在的他不一定有對付高層的力量。”
“所以,你決定不上報了嗎?”
“啊,但我仍然會在私下尋找他的蹤跡。如果那孩子真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或許我也能幫上一點忙。”
做出這個決定後,夜蛾正道肉眼可見地輕鬆起來。
“真是好老師啊,夜蛾。”硝子調侃道。
她清楚夜蛾這麼做,不僅僅是做好了保護夏油傑的準備,而且就連夏油傑萬一造成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他也做好了負責的準備。
而按照一般人的觀念來看,夏油傑甚至還沒入學,都不算是他的學生。
夜蛾無奈道:“隻是可惜,這一屆恐怕暫時隻有你一個人了,硝子。”
在開學前他其實是有很多幻想的,畢竟今年搜羅到的三個人: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三個都是個頂個的天才,他當然也幻想過這三個人在一屆的畫麵。但現在看來,幻想就是幻想,他大概要和硝子相依為命了。
“這可不一定。”硝子卻說。
車子在高專門口停下,她率先拉開了門。
爛漫的櫻樹下,立著一個頗有存在感的少年。他個子極高,帶著一副完全不透光的墨鏡,身披帶著家紋的羽織。白發,藍眼。
這長相辨識度太高了,夜蛾一愣:“悟,你不是說不來了嗎?”
“老子臨時改變主意了。”
咒術界的大名人——五條悟懶洋洋地說。他顯然也是剛到,但對周圍的環境並沒有什麼好奇心理,隻是略微打量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反正建築都是古樸莊嚴這樣式的,他在家裡見多了。相比起來,還是眼前這兩個人有點意思。
夜蛾——就不用說了。他的老熟人,雖然和家裡的爛橘子不是一個品種,但說話卻很煩人。另一個,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反轉術式的擁有者了,叫——什麼來著?在六眼的視覺下,這個人咒力的流動方向確實異於常人。
五條悟試著按他看到的那樣運轉咒力,但失敗了。於是他直接開口:“喂,你就是術式是反轉術式的家夥嗎?是怎麼運轉的?給我演示一下。”
“悟!”夜蛾正道不讚同地說,五條悟權當沒聽見。
家入硝子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家夥恐怕是隨心所欲慣了,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說話方式有什麼問題。真是如同傳說中那樣不好相處,直接拒絕的話恐怕會更麻煩。
所以她很敷衍地說:“‘呼’的一下然後‘咻’的一下,看清楚了嗎?”
五條悟藍色貓眼瞪得大大的,不滿道:“哈?這叫什麼說明啊?”
“聽不懂嗎?”女同學聳聳肩,晃悠悠地繞過他走進了學校,“沒天賦啊~”
“……”五條悟嘴角抽了抽,倒沒說什麼。
說到底,他隻是對傳說中‘能治愈他人的反轉術式’有些好奇而已。至於他自己,他有自信靠自己也能學會反轉術式,並沒有強求彆人給他講清楚的意思。
夜蛾正道旁觀了這個小小的摩擦,也算是弄明白了。五條悟雖然霸道,但家入硝子的個性強烈也不在他之下。雖然隻是一個照麵,但兩個人都沒什麼和對方深入交流下去的意願了。
天才,都是有自己的鋒芒的。
夜蛾正道頭痛地問:“悟,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嗯?”因為家裡太無聊而跑出來玩的五條悟很無所謂地說,“隨便找個宿舍給我就行,我說不定過幾天就走了。”
他是臨時起意跑出來的,連行李都沒收拾,邊走邊逛,來的路上還順手祓除了個咒靈。
因為從小到大沒怎麼出過家門,他一開始還挺期待的。可東京的甜點雖然不錯,路上卻人多咒靈也多,六眼看到的信息又雜又亂,搞得人腦子疼;到了高專所在的郊區,清淨倒是清淨了,但建築又土又無聊,還有嘮嘮叨叨的夜蛾,反轉術式的持有者有點意思,但也就這樣了。
總而言之,這一趟出門完——全沒有讓人驚喜的地方。
不過,這麼多年他也習慣了。
五條本家很無聊,外麵的世界也好不到哪裡去。五條悟估摸著再過個幾天,‘六眼終於離開了五條家的保護’這件事傳開之後,說不定有幾場架好打。
……所以,他這是完全沒打算長久留下來的意思。
夜蛾無奈地歎了口氣,揮揮手讓他自便了。
2005年,東京咒術高專的新生入學,就這麼平靜地結束了。比起上一輩子少了許多波折,也少了一個人。
同一片夕陽下,遠方。
那個主動從青春裡消失的人若有所感,朝高專的方向望去。
……悟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高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