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去見道長,打算把堂兄也帶上。
村長擔心這位會惹怒道長。
溫故說:“堂兄心源清淨,道長不會生氣的。”
村長也知曉這位是個什麼情況,猶豫片刻,還是同意了。
於是,在村民給道長送物資的時候,溫故很有儀式感地讓其幫忙送上一張拜帖,之後才帶著堂兄前往。
青一道長在拿到對方裝腔作勢寫的拜貼時,心中的警惕值就已經拉滿了,特地收拾一間空房用於和溫故談話。
他可不敢讓溫故看到他煉丹的東西,誰知道那狗書生在看之後還會整出什麼事!
青一道長所住的這一套農家小院,雖然隻是幾間茅屋和圍了一圈柵欄的院子,但在村裡已經是豪華級了。
他選擇的這間屋子不大,但保密性還行,不容易被外麵聽到聊天內容。
溫故進來時並沒有四處張望,不大點兒的地方,目光所及已能看個大概。
平時這位道長關在丹房裡麵忙活,周圍的村民能聞到藥草氣味,隻以為道長在裡麵煉藥,實際並不知道這位究竟在忙活什麼。
沒了其他人,青一道長還真不想浪費時間跟狗書生談什麼大道。
有什麼好談的?
以他遊曆江湖多年的眼光,這狗書生也絕對不是想談這個。
陰沉下來的目光往那邊刮了一眼。
就是因為這狗書生太能搞事,他才不得不提前計劃,趁自己對村民的影響力還在,沒有被這狗書生分走,又逢外麵天已轉涼,多撈些東西跑路,以免生變。
溫故倒不在意冷遇,也不想在這兒乾站著,找個凳子坐下來。
他儒雅一笑,直入主題:“我遊學時曾聽聞,一些需要出遠門的人,以糯米、棗、芝麻等,製作不饑丸,以便行路。”
原身遊學時並沒有聽說過,但這並不意味著不存在。
是溫故自己在書籍上見過相關記載。
能起效就行。
果然,被溫故點出清單上列出的物質另有所圖,青一道長的臉色又添幾分陰沉。
同時青一道長又納悶。
儒生遊學他當然知道。學子們在學堂之外,也會外出遊曆,尋訪名師,了解民生政情,開拓眼界。
但是你這書生……
青一道長很想問一句:你遊的什麼學?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偏門知識?!
誰家正經書生這麼遊學?
青一道長垂下的眼眸厲光閃過,甚至想要立刻出手。
能在這世道活下來的,有幾個是優柔寡斷之輩?
隻是,看一看在旁邊守著的溫故堂兄,再想想如今村裡可能都盯著這裡,又按捺住。
不然的話,他可以直接把溫故敲暈,然後收拾包袱跑路。
煩。
這狗書生怎麼這麼能搞事啊!
看著青一道長神色變換,溫故並沒有一直抓著這事不放。
笑了笑,他聲音和緩:“道長法力高深,想必經曆頗豐?”
雖然被點破一點小心思,但青一道長依然維持著他的高傲姿態,想挽救點兒尊嚴:
“貧道十年走南闖北,陶冶身心。聖人言,誌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溫故嘖了一聲,言語意味深長:“聽得出來道長這‘遊藝’,必定十分精彩。”
青一道長當沒聽見,繼續道:“後學藝不精,又去山中苦修。”
溫故點頭,表示理解:“嗯,進修去了。”
估計是忽悠人的時候遇到硬茬子,找個偏山跑去躲兩年。
青一道長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十年雲遊,兩年苦修,一朝下山……”
他就沒想過去刮這幫窮鬼的東西!
他是個有抱負的人!
從來隻盯大戶!
奈何,時運不濟啊……
他心情煩躁,不隻是因溫故在這裡杠,更因為他滿腔誌氣無法施展!
如今這世道,正是他這樣的人大展身手的時候。
然而他卻隻能窩在這個小山村裡,幻想著同行們周旋於各大勢力名利雙收,每一天都是煎熬!
青一道長滿心的鬱悶都快要溢出來。
溫故觀察著這位道士。
本朝佛教興盛,但也有幾任皇帝崇奉道教。
若是德高望重,可能會獲得封號財物,名利雙收。但若是品學不良者,就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待遇。
有些道士,是心中有大道大義之人。
而有些道士,欺瞞哄騙,人品堪憂。
麵前這位青一道長,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前者。
不過很顯然,這位也並不把自己定位成後者。
青一道長繼續挽尊:“貧道誌向高遠,尋常人無法領會。”
就一個小破村子,窮得要啥沒啥,道袍破了好幾次,也沒新的換,縫縫補補又半年,何曾拮據至此!
手中那些珍貴材料,到村裡為了換取更多優待,隻能填在這裡麵。
就像在用黃金換一口吃食,每次作法都心疼得要命!
自帶的材料都快用光了,再這麼下去,再要作法他就作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