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克定卻搖了搖頭,慢悠悠的說道,“怕隻怕那些商人畏懼錦衣衛如虎,若是聽說是和錦衣衛一起北上,更加沒人敢來了。”
裴元心道也是。
錦衣衛那是什麼妖邪,尋常人哪有不怕的?和路上的那些凶橫官吏以及攔路劫匪相比,最危險的還是錦衣衛吧?
接著他心念一動,有了主意。
當即對孫克定說道,“沒事,我有辦法讓他們相信。”
孫克定看著裴元不做聲,那隻怕得等到太陽從西邊出來。
裴元嘿嘿一笑,意味深長道,“我們收錢。”
“什麼?”孫克定被裴元這話都說懵了。
裴元解釋了一下,“你可以向外放出消息,這次朝廷向北方押送稅銀,沿途有衛所和官衙相送,安全上絕對沒有問題。”
“再向他們謊稱我裴元是個貪財的人,隻要賄賂我,就可以讓他們沾朝廷這個便宜。有錦衣衛在前麵頂著,各方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孫克定被裴元這個反向操作說的愣了愣,過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笑容,“好主意!”
道理嘛很簡單。
要是告訴商人們,錦衣衛會好心好意沿路保護他們,那肯定沒人信。
但若是告訴告訴商人們隻要行賄錦衣衛武官,就能跟著沾朝廷的便宜,肯定大把的人信。
收錢辦事,這是官場道德的基石。
裴元又笑著多說了一句,“你給他們說,差事是朝廷的差事,裴百戶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我要是收錢不辦事,以後誰還給我送錢?”
孫克定摸了摸短須,笑著說道,“愚兄知道該怎麼說。隻不過還望賢弟做事有分寸些,不然為兄的名頭可要壞了。”
裴元還指望著用孫克定這個前靖江縣令的名頭居中作保呢,當然不能搞一錘子買賣,寒了他的心。
再說,以後和孫克定互相利用的機會,可多了去了。
於是開口寬慰道,“孫兄也知道我這趟是什麼要命的活。自顧還不暇,哪有心思打他們的主意。路上就算有人動手,也是衝著我們的稅銀來的,沒人會在襲擊大批官軍的情況下,還敢節外生枝。”
孫克定對此也沒有異議。
他想了想,盯著裴元又說了一句,“那有句醜話,愚兄得說在前頭,要是跑來打通關節的商人有什麼問題,愚兄可不敢擔保。”
裴元知道孫克定這話是說,要是對頭那邊有人假借商賈的名義,悄悄的跟著押送稅銀的隊伍,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也怪不到他身上。
不過裴元也不太在意。
他這次押送稅銀的核心隊伍是鎮邪千戶所的百餘好手,次一級的保障是沿途的衛所和運軍,再次一級的保障是征調的沿途各縣衙差,之後還有通過寺廟禪院從江湖上征召的好手。
以裴元的估計,若是對頭要突襲押運稅銀的隊伍,最有可能的就是動用那些江湖人。
那些江湖人沒牽沒掛,又弄不清姓名出身,最適合乾這種不要命的買賣。
隻要事發之後,逃到彆處,完全不影響他們繼續瀟灑。
韓千戶還特意提醒過這件事,隻不過裴元覺得堵不如疏,把他們擺在明麵上,讓他們在不明敵我的情況下互相牽製,說不定還會起到奇效。
這樣一來,躲藏在商人中的麻煩就會少很多,一來需要大筆銀子行賄,二來攜帶的商品也是一筆投資。
而且這些隨行商人還要在那些江湖人物的外圍,投入變大,機會反倒變小了,但凡有點腦子的主事者都會衡量這裡麵的利弊。
何況,到時候還有韓千戶這個老六在一旁蹲著。
裴元笑著對孫克定說道,“這是我的事情,哪有讓孫兄受牽累的道理。”
裴元看了眼段敏,稍微保持了對韓千戶這個眼線的尊重,“段總旗覺得如何?”
段敏倒是不敢對裴元甩什麼逼格,很客氣的說道,“就連在韓千戶眼中,裴大人也是比澹台百戶和司空百戶更有能力的人,卑職本事低微,唯命是從而已。”
裴元心道,這家夥的語氣調調,莫不是澹台芳土或者司空碎的手下吧。
說起來,這次的押運那兩個家夥還得保護自己的安全呢。
裴元倒不擔心他們不配合,畢竟,有韓老六兜底。
裴元直接和孫克定商量起了細節,“你說,本官假裝受賄多少兩合適?”
“假裝?”孫克定譴責的看著裴元,一臉的你沒有誠意。
裴元連忙補充一句,“以大事為重,都要退的。”
嗯?
孫克定臉上立刻陰轉晴了。
也就是不走公賬唄。
這筆錢和千戶所可就沒關係了。
退?當然要退!
孫克定退錢做賬,裴元和他兩人一起分銀子。
孫克定權衡了下走商的規模,一般的小商人很少有敢長途貿易的,往往都是在臨近的州府互通有無。長途貿易因為距離帶來的成本太高,往往是以利潤穩定,便於出貨的大宗物資為主。比如瓷器、絲綢、茶、漆器之類。
北上一趟,再加上回程往南方倒騰的藥材、皮毛、豆類,少說也能有個兩三千兩銀子的賺頭。
他試探著向裴元問道,“每家商號一百兩,你覺得如何?”
裴元眼皮跳了跳。
一百兩就算是五五分帳,裴元也能拿五十兩了。
要是能有個十幾家,光這筆意外收入,就頂的上裴元幾年的薪水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裴元很是豪爽的說道,“孫兄自己看著辦就是。”
隨著孫克定成為同夥,這家夥在裴元的心中的地位也高了起來。
裴元有心給他定位一下,隻不過現在這種氣氛要借錢,就顯得很沒品了。
他心中一動,要不賣個人情給他?
隨即試探著問道,“孫兄要是得人舉薦的話,是願意去北方為官,還是留在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