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甘泉緩緩流入口中,玉娘的臉上逐漸恢複了幾分血色,她被困在一片虛空裡,隻覺得自己四肢乏力,頭腦昏沉,怎麼也提不起力氣來。
此時,腹部傳來一陣陣疼痛,一瞬間,她想到自己的孩兒,還在苦苦等著,頓時生出來一種頑強的意誌力,不斷地支撐著她。
她努力地從無儘的黑暗中,勉強睜開雙眼,光線透過微隙,刺入瞳孔,周圍的聲色湧入感知,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那種鈍痛感越來越清晰,殘留的意識讓她根本來不及多想,伸出手緊緊抓住那人的衣袖,哀求著:
“好痛...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幽竹輕輕地拍了拍,那隻有力地扯住自己衣服的手,有些為難,不知所措起來。
自己略懂醫術不假,可是女子生產的事情,自己沒有經曆過,更談不上能有什麼幫助,景楚和產婆還沒有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訣鶴看出了師兄的為難,他一直未娶妻,又隻會治些小病小恙,眼下的情況,定是手足無措。
想起自己的夫人生育那會兒,也是體弱...
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用針灸刺三陰交穴,儘力緩解產婦的腹痛。
訣鶴心下打定了主意,走到幽竹身邊,一陣耳語。
幽竹頷首,打開藏針匣,取出銀色長針。
在玉娘的小腿內側,用手丈量四指的幅寬,約莫足內踝尖上三寸的位置,施針刺了下去,並微微撚動針柄。
玉娘的額頭布滿細汗,用力地咬著下唇,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劇烈的顫抖。
她隻覺得,在針紮入皮膚的一刹那,有一陣短暫的刺痛,卻意外地緩解了,那讓人窒息的陣痛。
拚儘全力似的,大口地喘息著,仿佛要從空氣中汲取一絲力量,好讓自己努力保存著體力,留在生產的時候。
這麼一味地拖下去,母子都會有危險,可偏偏他們都是男兒,接生這個活計,不方便插手,三人焦急萬分。
白瑾站在一旁看著,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幫也幫不上,不幫也說不過去。
隻能隔三岔五地,掃視著遠方的動靜,看看景楚何時歸來。
“玉娘,玉娘,我來了,我帶著產婆來了。”
白瑾一臉驚喜,眼角閃耀著無法抑製的興奮,他向著跌跌撞撞跑來的兩人招手,不斷呼喊著,示意在這。
產婆年紀也大了,受不住這麼遠的距離,半路上實在走不動,景楚隻能背起老婦人,繼續向前衝。
兩枚黃豆粒大小的人影,由遠及近地,逐漸清晰,輪廓愈發明了。
“玉娘,你一定要堅持住,你和孩兒都不能有事兒。”
景楚放下那產婆,飛撲到玉娘麵前,將自己的側臉貼在妻子瘦弱的手背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產婆是個替人接生過多次的老婦人,經驗極豐富。當下便有條不紊地指引著眾人,為接生做些必要的安排。
先是,讓幾人在樹下,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窩棚,將玉娘放在肩輿上,進而轉移進去。另外,多燒幾盆滾燙的開水,以作備用。
再是,又屏退眾人,撩開女子的衣裙,查看了玉娘的情況,便知不好,心裡暗暗有了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