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冷白燈光像一把把冰錐刺破深夜，消毒水的氣味在鼻腔裡凝成鋒利的刀片。
李雲凡回到門診部，轉過拐角時，正撞見趙冉攙著沈冰從手術室方向走來。
沈冰右手裹著厚厚的紗布，血色從繃帶縫隙滲出，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
她的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發出虛浮的聲響，仿佛隨時會折斷的蘆葦。
窗外暴雨初歇，霓虹燈透過水霧在走廊投下斑斕的殘影，沈冰蒼白的臉浸在這片光暈裡，宛如博物館展櫃中易碎的薄胎瓷。
李雲凡的腳步聲突然加重，在寂靜的走廊激起回響，驚得趙冉猛地抬頭，發梢的水珠甩出一道銀弧。
李雲凡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醫生怎麼說？需要住院觀察嗎？”
他的目光掠過她染血的紗布，喉結滾動得像卡了刀片。
走廊頂燈在他睫毛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將眼底翻湧的情緒割裂成碎片。
沈冰側頭避開他的視線，嘴角扯出虛弱的笑“凡哥這是要把我焊在病床上？縫了七針而已。”
她試圖抬起左手撩開黏在頸側的發絲，卻因牽扯傷口倒抽冷氣。
趙冉慌忙扶穩沈冰，馬尾辮上的水晶發夾撞出清脆聲響。
“沈總堅持要出院，醫生說隻要每天來換藥……”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消融在李雲凡掃來的眼風裡。
“醫院頂層有套間，落地窗正對江景。我找廚師每天送廣式藥膳，你聞不到消毒水味。”
他故意將尾音拖長，帶著商戰談判時的蠱惑腔調。
沈冰頸側淡青血管突地一跳，這個細微反應被他精準捕獲。
“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待在醫院，隻要不死，我就要出院。”
李雲凡皺了皺眉，心中泛起一絲疑惑。
沈冰向來冷靜自持，極少流露出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
李雲凡看的出來，沈冰對醫院有著非常深的抵觸情緒。
本想開口詢問，但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和緊抿的唇角，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有些事，問得太多反而會適得其反。
“趙冉，”李雲凡收回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趙冉，聲音低沉而溫和，“今晚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趙冉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疲憊卻滿足的笑容。
她的頭發有些淩亂，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抬手擦了擦汗，語氣中帶著幾分輕鬆“李總，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雲凡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伸手拍了拍趙冉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你今晚的表現，我很滿意。月底獎金翻五倍，外加一輛車，你自己挑，五十萬以內的。”
趙冉的眼睛瞬間瞪大，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喜。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一時語塞。
過了幾秒，趙冉才結結巴巴地開口“李總，這……這太多了吧？”
李雲凡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多，這是你應得的。”
趙冉的腳步輕快得像一隻歡快的小鳥，高跟鞋在地麵上敲出清脆的節奏，仿佛每一步都踩在雲端。
她回頭衝李雲凡揮了揮手，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喜悅“李總，那我先走啦！明天見！”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雀躍，像是剛剛中了頭彩。
李雲凡微笑著點頭，目送她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李雲凡轉過身，目光落在沈冰身上，她依舊站在那兒，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眼神有些渙散，仿佛靈魂已經飄到了某個遙遠的地方。
“走吧，我送你回家。”
李雲凡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他走近幾步，輕輕攙起沈冰的胳膊，她的手臂冰涼，像是剛從冰窖裡拿出來的一樣，觸感讓他心頭微微一緊。
沈冰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但李雲凡的手掌溫暖而有力，像是給她注入了一絲力量。
她抬起頭，目光有些茫然，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打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