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聞言大鬆了一口氣,麵上洋溢出笑,蕭淵臉色又沉了沉,“能離開我,夫人是不是很高興,忘乎所以的在我麵前都忘了偽裝。”
“……”沈安安沒有說話,隻要能去江南,聽他幾句陰陽怪氣也沒什麼。
“那我後日出發。”
“後日再說。”蕭淵垂眸,顯然不想再和她多說,沈安安便也十分自覺的離開了書房。
等人走後,蕭淵重重靠回躺椅裡,眉眼說不出的疲憊,臉色陰沉的可怕。
她既是不願意當他羽翼下的金絲雀,那他就稍稍放放手,儘快把京城事宜處理妥當,再去尋她就是。
他不能把繩子攥的太緊,讓她生了想逃離的心思,就像一開始一樣,循序漸進,才能慢慢走進她的心。
梧桐苑,沈安安坐在軟榻上,手中握著一張宣紙,不知是在看,還是在發呆。
墨香一邊收拾著後日離開要帶的東西,一邊問,“姑娘,大公子那張紙上究竟寫了什麼,您都抱著看兩天了。”
沈安安回神,把宣紙折起,走到桌案前的燭火旁,火星子在她手中猛然竄起,落在了地麵上,眨眼將宣紙吞噬了乾淨。
墨香愣了愣。
“有些日子不曾見過姑母了,今日無事,我們去瞧瞧。”
“可是老爺不是不讓家中人接近沈貴妃嗎。”墨香有些不解。
沈安安沒有解釋,吩咐她去尋忠叔備馬車,她要出府。
蕭淵在書房中處理堆積的政務,聽聞管家的稟報頓住筆,抬頭,“備車去哪了?”
“好像是朝出城的方向,具體去什麼地方,老奴沒敢多問。”
蕭淵放下筆起身朝外走去,又慢慢頓住了腳步,管家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問,“主子,可要備馬去追皇子妃?”
“不用了,”他沉下眸,片刻後又回了書案後,“你去忙吧。”
“是。”管家退了出去,他坐在書案後卻是半晌沒有動彈。
他方才才說過,不能將她逼的太緊,不能太控製她,他要慢慢學著給她空間,自由,至少,不能讓她像夢中一樣,孤寂絕望的眺望著外麵的世界。
“慶豐。”
“主子。”慶豐推門進來,蕭淵沉聲吩咐,“跟著皇子妃護她周全,其餘不必插手,除非…”
慶豐抬眸看著自家主子,一臉疑惑,除非什麼?怎麼不說了?
蕭淵長舒一口氣,才說出來,“除非是和陌生男子見麵,其餘都不必管。”
那個滿身反骨的女人,若當真嫌棄他逼的太緊,定是會做出這樣的事,當初和那死書生就是。
“…是。”慶豐領命退了出去。
蕭淵這次沒有跟著她,心卻早就飛走了,坐了一上午,堆積的文書沒見少,頭卻是抬的脖子都酸了。
“慶豐還沒有回來?”他問慶安道。
“回主子,還不曾。”末了又加了一句,“皇子妃也沒有回來。”
沈安安沒有直接離城去尋沈貴妃,而是派墨染回府一趟,先見了沈長赫。
二人的馬車在城外遇上,嚇了慶豐一大跳,他離的遠,沈長赫又背對著他,加之二人挑的地方偏僻,他險些沒認出來,以為讓主子猜中了。
他已經開始幻想自己要被主子殺人滅口的場麵了,沈長赫微微偏頭,撫摸了下沈安安的發頂,他才瞧清,大鬆了一口氣。
“四皇子呢,這次怎麼沒有陪你一起出來。”
沈安安抿唇,沒有說話。
“吵架了?”
她微微點頭。
沈長赫擰眉,“為什麼?”
“你彆擔心。”沈安安連忙寬慰,“我這回出來沒有告訴他,有些事情不方便他在場。”
沈長赫卻是揪著不放,“你們為什麼吵架。”
“……他不想我去江南。”
沈長赫了然,鬆了一口氣,“大哥也不希望你去,安安,去江南路途遙遠,你一個姑娘家……”
“大哥,”沈安安叫住他,淡聲說,“你知道,我去江南是有大事要做,不止是為了林家。況且當年我都能一個人回來,如今去也沒什麼。”
沈長赫臉上閃過自責,“當初,是大哥忙於職務,忽略了你,安安,那顧譚非等閒之輩,我越查越是覺得水深,你去我委實不放心,還是等一等,我把手頭事忙完陪你一起。”
沈安安搖搖頭,“東城離不開人,林家也等不了,大哥,我們都清楚,皇帝是故意要把我和蕭淵分開,我不走,你們隻會麻煩不斷,與其受製於人,倒不如迎難而上。”
她轉眸看著樹枝上結滿的冷霜,目光深幽又暗沉,“況且,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他費儘心思掩藏的皇家秘密,究竟是什麼。”
“安安,”沈長赫心裡難受,“是我無能,讓你一個人擔著祖母的死。”
從祖母走後,她從未宣之於口,可沈長赫知曉,她沒有一日忘記過。
“放心,我會小心的,你安生護著林家,不要讓林姑娘出事,才是當務之急,至於我,蕭淵會護著我的,我們一起努力。”
沈安安安慰了沈長赫幾句,就上馬車離開了。
慶豐立即寫信回去稟報主子,自己則又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也有另一份消息遞出去,不是旁人,而是皇宮,禦書房。
“主子。”黑影在禦書房無聲落下,將一個紙筏遞了上去。
皇帝從折子中抽空抬頭掃了一眼,眉梢微微一挑,眸中卻都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