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則是段奕宏的白小年。於和偉的金生火,還有你演的武田,薑聞老師演的王田香……呃,陳總,你覺得呢?這麼看下來,這正反兩方吧,會不會落差太大?我怕你和薑聞老師的氣場太大,她……們到時候壓不住。”
寧皓說得委婉,也沒有指名點姓。
但是他言下之意是什麼,她們指的又是誰,陳諾還能不明白?
從演員的角度上講,吳誌國這個人物其實相對簡單,寧皓不可能是擔心他的愛將黃勃演不下來這個角色。
他擔心的無非就是兩個女主角。
陳諾甚至覺得可以說,是兩個女主角其中的某一個。
那個什麼獎項也沒有拿過,今年也才20歲左右,演的電影全都讓人記不住名字的古裝偶像女。
想到這兒,陳諾也開始有點頭疼了。
在他心裡,和劉藝霏比較的可是周訊。
雖然周訊在這部戲裡演的不算多出彩,但那也是跟她自己相比。跟劉某某比起來,還是不可同日而語。
“嗯,我知道了。”
寧皓聽到陳老板的口氣似乎有些不愉,也不再多說。
反正他作為導演,該提醒的都提醒了。
這部戲從選角到攢組,他也就是敲敲邊鼓,現在多這麼一句嘴,他都有點後悔。
劉藝霏這女的,跟陳老板什麼關係?
真就沒人說得清楚。
以前覺得那都是拍神雕俠侶的時候,劇組炒作的緋聞。
但現在嘛,煥然一新電影公司的上上下下都覺得……
真真假假,其實不太好說啊。
陳諾掛了電話之後,又看了看時間。
今天早上上完課之後,他下午也沒什麼事。
想到剛才寧皓說的,心中有點不安。
劉某某,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去了順義的農家小院回爐重造也有一周多了,如今到底有多大的變化?
要不,擇日不如撞日,乾脆去看看?
就在陳諾說走就走,去探望自家藝人學習進度之時,
和BJ時差12個小時的美國紐約,正是《藍莓之夜》午夜首映結束的時候。
羅傑·埃伯特跟助理一起走出影院,守在了門口。
他今年65歲,自從1967年在《芝加哥太陽報》上開辟第一個專欄,他在影評人這條路上走了40年。
這40年裡他出版了無數的書,寫了無數的影評,也獲得過無數的榮譽,也成為了第一個在好萊塢星光大道上按下手印的影評人。
他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有一個習慣他從未變。
就是在看完一部電影之後,第一個走出影院,守在門口,聽聽跟他同一場的普通觀眾,會在這個時候聊些什麼。
羅傑·埃伯特始終認為,這些聊天內容是支撐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核心原因。
它們就像風箏的線,牽引著他不要飛得太高太遠,再也看不到地麵。
可能是出來得太快,一時間還沒有觀眾出場,他乾脆轉頭看向了他的生活助理。
羅傑埃伯特沒有說話,但助理傑夫知道自己老板想要聽什麼,聳聳肩,一五一十的說道:“我沒看懂。我不知道這個導演在拍什麼,但他肯定拍的不是紐約人的故事。羅傑,我就是紐約人,我所知道的紐約可不是這個樣子。半夜的時候,那個亞洲服務生敢站在街邊等人?而那個女孩居然敢一個人去天橋下看火車?我隻想說,這種事也許會發生在中國,但絕不可能是在紐約。”
“還有,據我所知,沒有一個老板會讓一個打工的亞裔學生負責掌管餐廳的鑰匙。更彆提讓他最後一個離開負責鎖門。除非他想看到某一天,他自己的餐廳登上cbs的新聞節目,理由是服務員慘遭橫死,餐廳內所有財物被洗劫一空。”
“還有,故事情節我也看不懂。這可能是東方導演的詩意化表達,但是,拜托,對我這麼一個九年級就輟學的家夥來說,它講述的東西太過高深了…”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羅傑猛地打了個哆嗦。
傑夫一下子閉上嘴,說道:“羅傑,我不確定…我是說,我們要不然回到車上去…”
羅傑埃伯特搖搖頭,拉了拉他的口罩,依舊沒有說話。
事實上去年之後,他就再也說不了話,也無法再享受美食了。
他之前患上了甲狀腺癌、唾液腺癌以及頜骨癌這三種癌症。
他因此失去了自己的下巴。
一個沒有下巴的人,該如何生活,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
支撐羅傑埃伯特繼續生存,繼續和病魔搏鬥下去的唯一動力隻有一個,那就是,
電影。
所以他堅持寫影評,除了傳統媒體,還有新興的BLOG。
他現在的博客關注人數已經超過一千萬,是所有影評人乃至評論家裡中最多的。
因此,他今年初被《福布斯》雜誌評為美國最有影響力的評論家。
影院裡的觀眾終於出來了。
&na這種老牌藝術院線的觀眾,應該都是老資格的藝術片影迷了。
羅傑·埃伯特雖在心裡已經對《藍莓之夜》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但他依舊有點期待聽聽他們怎麼說。
他把身體往陰影裡縮了縮,以免被認出來。
最先是20多歲的一對女生之間的對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瘋了傑西卡,你忘了他是個演員!不是每個中國男人都長那樣!”
“安吉爾,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我怎麼可能做那樣的夢。我隻是想要去玩一玩。”
“希望如此…”
“哈哈,放心吧,我隻是剛好有假期。到時候我會給你寄明信片的。”
“…唔,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電影裡的那種類型,你可以打個電話給我。我其實也有假期….”
“哈哈哈。”
女孩的聲音在夜色中清脆動聽,讓羅傑·埃伯特也想笑了。
下一對從他身邊路過的是一對老年couple,60來歲的樣子,頭發略顯花白。
說話的聲音很小,羅傑·埃伯特也老了,再也不能像年輕時那樣聽清楚了。
“這是王一如既往的風格…..隻是….太年輕…真是令我沒有想到。”
“我不喜歡…電影太難懂。但我喜歡那個女孩、眼睛真漂亮…艾略特,這部電影我想起了70年代…”
“是啊,當時我也在一家餐廳打工…”
“噢,羅伯你可沒有那麼英俊…”
“怎麼可能…但是,羅絲,說實話你還是那麼美麗…”
這對老夫妻的甜言蜜語,讓羅傑·埃伯特也恍惚了一下。
但下一對罵罵咧咧的中年夫婦當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拍的都是什麼狗屎,可惜了這15美元。”
“或許這就是那個香港導演的風格。”
“什麼狗屁風格,這電影裡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惡心。”
“其實我覺得是一部還不錯的愛情電影。”
“噢上帝,彆說什麼愛情,那是個中國人…”
羅傑·埃伯特平靜的聽著。
40年來,他什麼言論都聽過,要是一場電影院門口沒有出現種族言論,那才是一件怪事。
這對夫婦走後,影院出來的人流也到了儘頭。
羅傑·埃伯特和助理轉身正準備離開,突然,從門裡走出一個金發女人。
她淡金色的長發顯然經過了精心打理。
她身穿一條簡約但很合身的黑色連衣裙,麵料考究,低調奢華。脖子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看上去就知道價格不菲。
她年紀應該不小了,因為眼角已經有了魚尾紋,而且,臉頰上的法令紋有些深。
讓羅傑·埃伯特一下子想起了華盛頓郵報的主編伊莎貝拉·蒙哥馬利。
單身,強勢,不苟言笑,在公司裡被稱為女魔頭。
第一眼看過去,羅傑·埃伯特以為這個女人出門沒有化妝。
但馬上,他注意到對方殘留在眼袋上的睫毛膏。
哦,應該是出來之前,去洗手間洗了臉。
那為什麼會去洗臉呢?
這個女人用略帶警惕的眼神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進了停車場。
隨後,羅傑·埃伯特看著停車場裡那一輛漂亮的紅色法拉利亮起了尾燈,飛快的消失在了紐約的夜幕之中。
回家後,羅傑·埃伯特沒有休息,按照他的習慣,連夜開始撰寫稿件。
在他1100多萬人關注的博客上寫到:“《藍莓之夜》,推薦給所有心有缺憾的失戀之人。推薦指數:三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