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見到你們。你們的電影在戛納受到了非凡的讚譽。恭喜。”
吉爾·雅各布很有禮貌，英語也說得不錯，還顧忌到眾人的國籍，挑了一些簡單的英語單詞來說。
老人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充滿了一種虛情假意的味道。
陳思誠覺著，要是自己喝了二兩酒，隻怕就會立刻撕下他虛偽的假麵。
裝什麼裝？
非凡讚譽個屁。
我踏馬才被你的人像趕鴨子一樣被趕著走，你少給你大爺來這一套。
“謝謝，雅各布主席。我也很高興見到你。”陳思誠在肚子裡狠狠發泄了一通，微微弓腰，和德高望重的戛納主席恭敬握手。
之後春風四人組站成一排，與之微笑合影。
背對影節宮，麵朝紅毯合影的時候，下方的場景不可避免的映入了幾人的眼簾。
“陳，看這邊。”
“陳，給我一個笑容。”
“陳，我要一個暮光那樣的眼神。”
這次來戛納走紅毯，給陳諾最大的感受就是會有攝影師，要求他來個TheThtGaze。
這個時候，他就會收起下巴，抿緊嘴唇，用類似翻白眼的方式，露出一個狂放不羈的眼神凝視對方。
“太棒了！”
“我也要一個，陳！”
“我要一個側麵的！”
“我也要。”
這個造型真的很傻x，說是一句裝逼犯毫不誇張，其實是陳諾上輩子專門設計出來撩妹的，這輩子用在暮光之城裡效果也不錯。
其實這個年代的歐美審美，跟10多年後的國內還真是差不多。這個表情不僅能讓fb上的點讚數量狂飆，攝影師們也會入了魔一樣，陷入“我也要一個”的狂亂狀態。
十天前在母親的首映禮上已經有過經驗，陳諾這回也算駕輕就熟。
他知道這些攝影師會拍完一張又要一張，永無止境。
想要滿足他們的加拍要求，累死了都做不到。
陳諾讓紅毯兩邊的攝影師都分彆拍了一會兒之後，就準備告辭了。
但一個現場工作人員攔住了他的去路，“不好意思，陳，現在你還沒到時間。”
“什麼意思？”
“我們給你預留的紅毯時間是3分鐘，你需要在紅毯上呆3分鐘。之後你的劇組人員才會到。然後，再等兩分鐘左右，你們就可以一起往前走了。”
說完，男人露出抱歉的表情，“對不起。”
陳思誠遠遠的看著這一幕，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之前陳諾準備走的時候，他還鬆了口氣。
覺得戛納給陳諾的紅毯時間也並不長，也就一分鐘的樣子。
基本上和鞏利來一個待遇。
對此陳思誠覺得能接受。
在國內的話，陳諾受到的待遇要是不如新加坡女星，那才奇怪。
戛納電影節這樣做，並也不出意料。
可是沒想到，陳諾都準備走了，居然有人把陳諾攔了下來？
而且攔著他的人，
陳思誠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真就是那個戴著金絲眼鏡，藍眼薄唇，一看不好打交道，可能還有點種族歧視的歐美白人。
此人剛才攆他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好像一言不合就會喊來保安把他給押走。
現在呢？
諂媚小人！
無恥，不要臉！
陳思誠心情徹底大壞，同時對戛納上上下下的印象真是糟糕透頂。
他站在影節宮門口，最後看了一眼紅毯，忍不住咬緊牙關，在臉頰上暴出幾根筋，之後一轉身走進了電影宮殿的大門。
陳諾沒有察覺到他居然被人瞪了，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婁葉等人的紅毯順序就在他前麵。
因為麵前的鎂光燈實在是太過耀眼，被這些人360度的拍上3分鐘，他連笑都笑不來了，哪還顧得上什麼陳思誠。
當然他也不可能注意得到，之前攔住他的那個眼鏡男，突然嘴角微翹，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他的耳麥裡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做得好，莫裡埃。福茂總監一定會對你非常滿意。”
莫裡埃按著耳麥上的通話按鈕，“有效果嗎？”
“當然，紅毯收視率已經在重新爬升了。乾得漂亮。”
“謝謝。”
陳諾覺得過了可能有一個世紀，奉俊浩金惠子他們終於來了。
“我的弟弟！”
“哥！”
奉胖子和陳諾走到一邊，讓穿著韓式傳統服飾的金惠子站到紅毯中心的位置，獨享鎂光燈。
兩人肩並著肩，奉俊昊微笑著不動聲色的問道：“聽說了嗎？”
陳諾道：“什麼？”
奉俊昊笑容不變：“你說呢？我現在已經對金棕櫚不報希望了，但要是你和惠子老師也一無所獲，我回去韓國怎麼麵對李社長？”
陳諾好奇道：“嗯，如果真的是這樣，李社長會怎麼對你？”
奉俊昊道：“不知道，雖然現在拍攝的成本已經收回來了，但是對於CJ娛樂來說，重要的從來都不是錢，而是……”
陳諾打斷道：“等等，什麼叫成本已經回來了？我沒記錯的話，不是28號才在韓國上映嗎？”
奉俊昊笑道：“是的，28號。但是電影又不是隻有票房。我這幾天有多忙你知道嗎？目前正在談的就有30多個國家的發行公司，有接近十個國家已經簽訂了合同。”
“我剛才在來紅毯之前，才和CJ的製片人一起見了一家巴西的發行商，阿西巴，我都三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不過，現在看來。趕在上映之前把製作成本收回已經不成問題。”
“但是拿不到獎的話，還是會有一點點麻煩，唉。”
“……你之前不是說你準備去曬曬太陽，看看美女，一個人靜靜？”
奉俊昊道：“是啊，我本來是這麼想的。但那個時候我覺得你能拿獎，但現在嘛……我覺得還是彆等了。”
……
……
目前為止，從範繽冰到奉俊昊，似乎很多人都不看好他這次衝擊戛納影帝。
搞得陳諾自己都有點迷惑了。
就像一道在你眼中挺簡單的數學題。
你被老師抽中，去講台上把它做了出來。
從過程到答案你都有把握。因為這道題在你看來挺簡單。
但是，當老師問全班同學，黑板上由你算出來的答案是對是錯的時候，全班同學都站在你的對立麵。
在老師不置可否的情況下，再堅定的你，也不禁會再度審視自己的解題思路，從頭到尾的好好捋一捋，到底是誰的問題。
陳諾就是這樣。
當他在紅毯區拍完照，跟著奉俊昊一起扶著金惠子來到吉爾·雅各布麵前，寒暄，合照，一起再度步上台階，去往影節宮裡的頒獎大廳。
在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在質問自己。
他錯了嗎？
這道題的題麵其實很簡單。
戛納評委會裡一共有九張票，通過第一輪的提名階段，又經過多輪不記名投票之後，誰能夠在這9張票裡獲得多數票，誰就能夠拿獎。
本屆戛納評委會裡的九個人分彆是：
評委會主席伊莎貝爾於佩爾，法國女影星。
舒淇：中國女演員。
羅賓萊特潘：美國女演員。
李滄東：韓國著名導演。
努裡比格錫蘭：土耳其著名導演。
艾莎阿基多：意大利女演員。
詹姆斯格雷：美國演員。
哈尼夫庫雷西：英國作家。
除了哈尼夫庫雷西是個作家之外，其他都是在各自國家享有一定知名度的導演和演員。
這些資料也不是什麼保密的。隻要登上戛納官網，任何人都可以一覽無遺。
其中，原本有望擔任本屆評委會主席的李滄東，被組委會降格成為了一個普通評委，令奉俊昊當初在電話裡如喪考妣。
陳諾當時在電話裡什麼都沒說。
因為他無法理解。
估計大韓民國的國民真是太富裕了。
可能對他們來講，隻要裁判沒有直接幫他們把對方足球隊的11個人全部罰下，這就是一場公正的比賽。
但對他這種苦哈哈來講，裁判多判給他一個爭議界外球，他就已經喜不自禁，覺得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哈維的橫插一腳之下，李滄東沒能擔任評委會主席，這的確很可惜。
但是反過來講，在投票的時候，於佩爾是一票，其他普通評委也是一票。
而他摸著韓國人的良心發誓，憑他跟李滄東的交情，以及對李滄東的了解，這個嚴肅認真的導演絕對不會像吊兒郎當的裝逼犯王墨鏡三年前那樣，在這種大事上開玩笑。
隻要《母親》沒有拍成吃不下去的一大坨，李導演在一些關鍵獎項上，八成會站在同胞這邊。
如此一來，相當於在僅有的九個評委之中，有了一張鐵票。
還奢求什麼自行車？
非要當上評委會主席喂飯給你吃，才算人和？
至於其餘的八個評委中，雖然陳諾一個都不認識，也一個都沒見過麵，
但僅憑一句於佩爾不喜歡他，
便認為他吃不到其他人的票，是不是太過於武斷了？
有了三年前章紫怡的教訓，他固然不敢奢望蘇琪小姐為他打人情牌，
但是，他當初在奧斯卡紅毯上為女性張目的鬥士形象在羅賓萊特潘這個美國女演員的眼裡，就一點加分都沒有？
也難道一點都不能傳入歐洲人的耳朵裡，獲得艾莎阿基多的絲毫好感？
甚至伊莎貝爾於佩爾。
現在人人都說於佩爾不喜歡他。
但陳諾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他身上有什麼地方會礙這位未來歐美一線拳師的眼。
相反，他這個芭比男朋友，海斯頓代言人，明明跟於佩爾是同路人啊。
彆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很清楚。
在6年之後，目前還不顯山不露水，在男人電影圈裡看似隨便混混的於佩爾，就會撕下她唯唯諾諾的假麵，露出一張冷酷無情的女人臉。
這位在過往拍攝過不少大尺度電影，葷素不忌的紅發女士，是一名隱藏極深的拳師。
那時以一部極具女權色彩的電影，《她》，在入圍奧斯卡以及金球獎之後，在各種發言和采訪中左一拳，右一拳，打得歐美影壇啞口無言。
並且，還不隻是在采訪和社交媒體上隨便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