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入班!”
“上千萬歲壽!”
五月十五,當封敖還在想著招劉繼隆為孫婿的時候,長安城的朝會也如期舉行。
在唱禮聲中,群臣依次入班宣政殿,隨後迎接皇帝視朝。
“平身!”
李忱入座後,立即示意群臣平身,群臣先後挺直脊背。
不待李忱開口詢問,宰相令狐綯便作揖道:
“陛下,恒州傳來消息,今年正月甲申,成德軍奏節度使王元逵薨,軍中立其子節度副使紹鼎,以紹鼎為成德留後,請表紹鼎為成德節度使。”
河朔三鎮的節度使更替,無疑是朝廷穩定天下的重中之重。
新任節度使的態度,對於朝廷來說更是十分重要。
成德鎮相較幽州、魏博二鎮,節度使的交替算是比較穩定的。
王氏家族在成德鎮盤踞七十餘年,期間雖然有田弘正入主成德,但其入主成德不到一年,便被成德都知兵馬使王廷湊集結牙兵所擒,田弘正全家及其部屬、將吏等三百人一同被殺。
事後,王廷湊被擢授成德軍節度使,隨後成德軍節度使便在其與其子王元逵手中罔替三十五年。
眼下王元逵病逝,其子王紹鼎被軍中牙將牙兵推舉,這說明王氏家族在成德鎮還是很得人心的。
想到這裡,李忱開口道:“這王紹鼎應該是六兄的外孫吧?”
李忱口中六兄是唐憲宗李純的第六子李悟,而王紹鼎的母親就是李悟的女兒,被唐文宗下詔賜婚的壽安公主。
“回稟陛下,紹鼎之母確為壽安公主。”
令狐綯作揖回應,李忱聞言頷首道:“既是如此,便以王紹鼎為成德節度使吧。”
“陛下聖明……”令狐綯不吝誇讚,緊接著繼續說道:
“陛下,科舉近年以來取人頗濫,曾無實藝可采,徒添入仕之門。”
“門下官員奏議,以為科舉須議條疏,俾精事業。”
“臣等商量,望起大中十年,權停三年,滿後,至時赴科試者,令有司據所舉人先進名,令中書舍人重覆問過……”
令狐綯開口要停進士科三年,李忱聞言頷首道:“近些年來,進士科所取士子著實無才。”
“不瞞諸卿,朕至今未能想到一位有才學者,既是如此,權停三年也好。”
“此事便由三省與禮部商議,希望三年後能取出有才德之士。”
“臣等領旨……”三省及禮部官員作揖行禮。
很快,權停三年進士科的消息便在長安城內傳開,而這則消息讓長安城內諸多士子都感到了壓力。
“朝廷權停三年進士科,若是今年無法中第,那就隻能等大中十三年的進士科了。”
“今年某當努力才是!”
“唉……這消息若是傳出,恐怕那些準備在明、後歲再科舉的士子都會來長安,與某等爭奪今年那為數不多的及第之位。”
東西市的酒肆中,諸多士子都在談論進士科權停的事情。
某處酒肆的二樓雅間內,一道身影不為所動,隻是拿著經史典籍不斷翻閱。
瞧著他認真的模樣,隨他而來的一名家仆忍不住道:
“郎君,今歲的進士科必然龍爭虎鬥。”
“郎君相識陳押衙,何不請其引薦隴右觀察使劉繼隆,在劉繼隆手下任職。”
家仆所言郎君,便是去年與陳瑛等人暢飲的黃巢。
去年黃巢匆匆返回家鄉曹州,從家中拿取錢財後,便急忙返回長安,埋頭苦讀半年之久。
隨著不斷複習,他對今年的進士科抱有極大信心。
麵對家仆的勸說,黃巢眉頭緊皺:
“某一介白身,即便依靠陳押衙的引薦前往隴右,想來也不會得到什麼重要的官職。”
“何況某對今年進士科有自信,必然能夠及第。”
黃巢臉上漸漸浮現笑意,可家仆卻道:
“但奴婢聽聞朝廷官職緊缺,許多及第的進士,數年乃至十數年不得官職。”
“嗯!”黃巢也不否認,隻是頷首道:
“若是朝廷不委派官職,屆時某再去隴右參軍,想來也能憑進士出身,得到個縣令、參軍的官職。”
說罷,黃巢對家仆輕笑道:“放心吧,此次某必然能夠及第!”
他雖這般說著,可家仆卻欲言又止。
在整個長安城中,如黃巢這般想的人卻也不少,大多都覺得自己才學驚豔,自信能夠及第。
家仆不敢打擊其自信,隻能安靜閉上了嘴,心想等科舉結束後,再勸自家郎君也不遲。
很快,朝廷權停進士科三年的消息,在商賈們的流傳中,傳遍了大江南北。
許多準備明後年才參加進士科的士子,紛紛提前前往了長安,準備在今年備戰進士科。
當然,科舉這種事情對於隴右而言,沒有半點吸引力,尤其是隴西。
此時的隴西,正因為陳瑛等人的返回而激動不已。
“節帥!陳押衙回到蘭州了!”
五月二十日,劉繼隆還在書房內練字的時候,曹茂的聲音便傳入了院內。
他高興朝書房走來,在門外對劉繼隆作揖:“節帥,陳押衙回到五泉縣了。”
“回來就好!”劉繼隆吐出一口氣,將毛筆放下,目光在自己的字帖上來回打量。
他的字算不上好看,但比起幾年前,已經周正太多了。
“節帥,這是陳押衙派輕騎送來的文冊,陳押衙這次不僅生意做得好,還給您帶來了好多好消息。”
曹茂走入書房,將文冊呈上。
劉繼隆雖然詫異,但還是先去洗了洗手上的墨跡,隨後擦乾才接過文冊。
與此同時,曹茂也解釋起來:“臣押衙給您帶回來了三名侍妾,據說都有個本事,模樣身段俱佳,眼下已經送往狄道了。”
“此外,陳押衙一路南下,在靈州境內招撫了三千五百多名漢口南下,高長史派人詢問您,這些百姓應該安置何處。”
得知陳瑛為自己尋了三名侍妾,劉繼隆口中荒唐的詞彙還沒說出,便聽到陳瑛為隴西帶回了三千五百多名漢口南下。
心裡原本升起的不滿,在瞬間煙消雲散,隻剩下高興。
“好好好!”
劉繼隆連續說了幾個好,隨後才道:“這些漢口就地安置於五泉縣,告訴縣令竇斌,好好安置這些百姓。”
“此外,給予這些百姓足夠的口糧,按照大口五鬥,小口四鬥發放口糧,讓他們開辟荒田。”
“所開辟之荒田,前三年收成皆歸衙門,而衙門保障他們三年口糧。”
“三年後,耕田歸屬他們,按照正稅繳納賦稅即可!”
三千五百餘口漢民,這一下子就把五泉境內的漢人口數提升到了萬口之數。
五泉本有一萬三千軍民,之後軍戶分駐諸州,五泉人口便下降到了一萬六百餘口。
而今陳瑛帶回三千五百餘口百姓,五泉人口也就增長到了一萬四千口的程度,其中番口四千,漢口一萬。
若是日後陳瑛還能從北邊帶回人口,那五泉的番口遲早會被同化,而五泉那數百萬畝的荒地,也遲早會變成耕地的。
想到這裡,劉繼隆心中高興,手中加快了文冊的翻閱。
文冊翻閱到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陳瑛此次做完生意後,所賺回的錢財。
“帶回三千五百七十六口百姓和一千黃牛,兩千挽馬後,竟然還能帶回兩萬八千餘兩黃金和三萬餘貫錢,陳瑛實有功!”
麵對陳瑛的功績,劉繼隆合上文冊,當即擢賞道:“擢陳瑛為都護府下轄上府彆將。”
“是!”曹茂高興作揖,隨後為劉繼隆起草擢賞文書。
陳瑛此前是從八品上旅帥,眼下連跳五級,成了都護府直轄的上府彆將,品秩正七品下,年俸八十石。
除此之外,還有二百五十畝職田。
在非戰時情況下連跳五級,這樣的擢賞已經不低了。
儘管隴西軍中都稱呼陳瑛為押衙,但那隻是方便他在外做生意的名頭罷了,實際上他依舊是個旅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