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三月末,在大唐著手河西的時候,勒馬聲在狄道城內響起。
楊知溫、封邦彥二人先後下馬,其身後的百餘名山南精騎也紛紛下馬。
高進達、崔恕、曹茂三人急匆匆從都護府內走出,隔著老遠便作揖。
“楊參軍、封縣令!”
“哈哈,見過諸位……”
麵對如此熱鬨的歡迎,楊知溫與封邦彥連忙作揖回禮,隨後好奇詢問:
“不知節帥與張刺史去往何處了?”
聞言,高進達解釋道:“節帥近日都在城東的大學理政,便是我們,也幾日未曾見到他了。”
“張刺史與李彆駕前往了長樂縣,故此沒有碰到?”
“李彆駕?”楊知溫好奇道:“不是斛斯彆駕嗎?”
“斛斯彆駕已經調往鬆州擔任刺史了,如今的彆駕,兩位興許認識,便是滎陽李義山。”
高進達解釋著,二人這才恍然大悟,隨後道:“他的詩集,某也曾看過,聽聞他在梓州擔任參軍,不曾想竟然來了隴右。”
“進府談吧。”高進達側身請二人入府,同時看向曹茂:
“曹郎君,你去請節帥過來吧。”
“好!”曹茂應下,隨後便往大學走去。
與此同時,高進達等人也走入了都護府中。
半刻鐘後,曹茂來到大學門外,對戍守的兵卒作揖道:“勞煩請節帥出府,山南西道的楊參軍與封縣令來了。”
“勞曹錄事稍等……”
沒有劉繼隆的軍令,外人是不得進入大學的。
劉繼隆在裡麵做什麼,也隻有少數人知道。
曹茂在門口等了許久,一刻鐘後才見到了身穿絹袍的劉繼隆。
“節帥!”
望著劉繼隆走出大門,曹茂好奇向裡看去,劉繼隆卻笑道:
“等你忙完了手頭的事情,我就讓你也進這裡麵學習。”
“是!”曹茂臉上露出笑容,而劉繼隆也帶著他返回都護府。
他們返回都護府時,楊知溫與高進達他們已經聊了許久。
見到劉繼隆出現,眾人紛紛起身作揖,而劉繼隆也作揖道:“某耽擱了些事情,讓阿兄和楊參軍久等了。”
“沒有沒有……”
楊知溫連忙搖頭,封邦彥則是笑著作揖道:“某承阿翁的令,前來看看七娘子。”
“好!”劉繼隆應下,轉頭看向曹茂:“你帶阿兄去二堂,請七娘子去二堂見見阿兄。”
“是!”曹茂應下,接著便帶封邦彥前往了二堂,同時派人去請內堂的封徽。
待他們走後,劉繼隆也入座主位,楊知溫及高進達等人先後坐回位置上。
“楊參軍這次來,想來是給我帶來了好消息吧?”
劉繼隆開門見山,楊知溫也早就熟悉他了,因此輕笑道:“果然瞞不過節帥。”
“眼下利州有七千餘口馬等待進入隴右,興州也有三千餘口馬同理。”
“節帥上次所付黃金,大多都打點光了。”
楊知溫又給劉繼隆帶來了上萬人口,不過壞消息是之前所付的黃金已經花光。
對此,劉繼隆倒是並不擔憂,而是詢問道:“不知道內饑民,還有幾何?”
“這個嘛……”楊知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後才作答:
“道內饑民數量難以統計,光三川之地便有數萬口,如今招撫大半。”
“此外各州亦有饑荒落草者,各州衙門都在招撫,希望他們前來隴右謀生。”
楊知溫沒有回複具體數量,但給劉繼隆營造了一種還有許多的感覺。
劉繼隆很清楚,如果山南西道有足夠的饑民,封敖與楊知溫及山南西道的官員,都會為了自己所出的錢帛而想辦法遷徙饑民。
即便沒有饑民,他們也會創造饑民。
因此隻要他能出得起錢,饑民就是可再生資源。
“高長史,把州庫中的黃金調來吧。”
劉繼隆吩咐高進達,高進達聞言頷首,隨後派人去調黃金去了。
這些黃金,本來是劉繼隆為了日後賄賂朝中官員或宦官而留下的。
現在看來,隻能先用作口馬貿易,等日後隴右強大了,再想辦法弄些黃金來也不遲。
眼見劉繼隆還有足夠的錢財,楊知溫臉上的笑容也更為豐富了。
不多時,十餘名甲兵挑著箱子前來,數量比上次還多,足有九口箱子。
跟隨而來的直白遞出一張條子,高進達看後對楊知溫說道:
“楊參軍,此處有黃金一萬八千兩。”
“好說好說……”楊知溫笑著點頭,隨後對劉繼隆作揖道:
“請節帥命人將黃金押往寅賓館,某明日出發時帶回興元府便可。”
“好!”劉繼隆應下,高進達當即命人把這九口箱子搬往寅賓館。
以他們此前的協議,這批價值近十五萬貫的黃金,足夠買回兩萬多人。
隴右的百姓數量,也將在這次交易過後突破二十萬,這還是不包括軍隊官吏的情況下。
幾人寒暄幾句,楊知溫也趁機說了淮南的事情。
“聽聞淮南道大饑,遭災百姓數十萬計,而各道拒絕招撫,饑民無奈,隻能落草為寇。”
“依某之見,這數十萬落草的饑民,遲早有一天會成為朝廷的大患……”
楊知溫實事求是的說著,高進達與崔恕二人咋舌道:
“數十萬口饑民?”
“不知山南西道可否將其招撫?”
數十萬饑民若是進入隴右,以隴右的資源,頂多過幾年苦日子,就能憑借這數十萬饑民發展起來。
“這自然是不能的。”楊知溫搖頭道:
“且西道沒有這麼多錢糧招撫,單說東道也不會同意借道招撫。”
楊知溫沒有說透,但眾人都明白。
萬一西道把人接到一半,然後說錢糧不足,那這群進入東道的饑民便需要東道解決。
此事做好了,東道沒有功勞,但如果做不好,東道則是需要為西道的行為買單,東道官員自然不會同意借道。
眾人除了惋惜外,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劉繼隆倒是想要派人去招撫,然後當做口馬買回隴西,但這路途太遠,他連西道手中的劍南道和山南西道的饑民都沒吃乾淨,手伸太長隻會讓朝廷警惕。
更何況這數十萬淮南饑民,也將在日後成為壓倒大唐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劉繼隆沒有記錯的話,不論是龐勳起義,還是後來的王仙芝、黃巢起義,基本都有淮南饑民的身影。
可以說,大唐往後幾十年的農民起義基礎,都是在大中年間埋下的。
若是李忱能好好招撫這些饑民,王黃起義也不至於影響那麼大。
可惜,李忱沒能解決好這群人,而他的子孫也將為他擦幾十年的屁股。
這般想著,劉繼隆與楊知溫寒暄許久,最後才派人送他去了寅賓館休息。
在他走後不久,高進達便作揖道:
“節帥,庫中僅存七百多兩黃金,三萬多兩白銀和六萬餘貫錢了。”
“按照此前的情況來看,這十五萬貫的黃金,頂多半年就會被消耗乾淨,到時候……”
高進達表露遲疑,崔恕則是安撫道:“牙商們每年能為都護府帶來至少六萬貫的收益。”
“更何況陳瑛北上三個多月,最遲夏收前就能回來。”
“這次雖然沒有那麼多絹帛,但其中的織錦和麻布卻不少,也能賣出十幾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