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節帥如今也是縣公了!”
“這算什麼,看看這個……”
“朝廷不給節度使旌節,結果還不是給了節帥都護府大都護的官職。”
“這些絹帛織錦和金銀玉器得值快二十萬貫了吧?”
“看賣往何處,若是賣往關內道,那肯定價值二十萬貫了!”
九月初,隴右都護府正堂內,高進達等人看著從渭州送來的聖旨,每個人臉上都笑容難掩。
主位上的劉繼隆也展露笑容,但不是因為擢升官職,而是因為又從朝廷身上薅了一把錢財。
儘管對於大唐來說,這些絹帛織錦不算什麼,但卻足夠劉繼隆做很多事情了。
“好了,等正月麻布織出,與這批絹帛一並販往關內道,其它的彩錦、織錦和金銀玉器就留下吧。”
劉繼隆對眾人開口,隨後看向高進達道:“山南那邊,阿翁給我送來書信,看樣子今歲過後,他便要前往朝中為官了。”
“阿兄評了洋州刺史,楊參軍也被充為翰林學士,接下來應該就是阿翁了。”
“他們調走後,我們的口馬貿易必然會受阻,各州縣刺史、縣令的事情,你需要打點。”
“這些織錦、彩錦和金銀玉器,便交給你打點吧。”
“此外,販賣關內道所獲錢財,半數與劍南道的楊複恭交易糧食,以劍南道的糧價,十幾萬貫能買三十幾萬石糧食了。”
唐廷對河西拆分成功,自然是要對隴右下手的。
隻是直接下手的後果太大,因此要削弱劉繼隆,必然先將其周圍有利於他的因素給剪除才行。
山南西道的封敖、封邦彥、楊知溫便是朝廷下手的目標。
不過隴右在山南西道經營這麼久,可不是更換個節度使就能剪除的。
因此麵對劉繼隆的安排,高進達恭敬作揖,隨後才道:
“各州縣刺史、縣令都知道了封尚書要被調回京畿的事情,都想著在封尚書走前,安心的做一批口馬貿易。”
“眼下有好幾批口馬,都在從利州和興州的方向進入隴右,加起來差不多有一萬二千餘口。”
“這批百姓,下官打算按照此前定下的規矩,先遷徙至鄯州。”
“其它州縣的官員若是見到還有州縣官員與我們交易口馬,必然會動心,爭先恐後的做批買賣。”
“後續的這些人口,再等開春後遷入廓州。”
高進達已經想好該如何繼續口馬貿易了,其建議讓劉繼隆頷首認可。
見劉繼隆頷首,高進達也繼續道:“劍南道那邊,自從我們上次退回老弱後,白敏中和楊複恭倒是後退了些,這個月交易的兩批口馬,基本都是青壯,數量一千五百多人。”
“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劉繼隆輕笑。
白敏中和楊複恭始終控製著遷入隴右的人口,從雙方開始貿易算起,從劍南道遷入的人口不過堪堪過萬。
相比較之下,山南西道遷入的人口卻已經突破四萬了。
雖說各州縣官員的利益已經和隴右捆綁一處,但封敖走後,各州縣官員肯定不敢像現在一樣,大張旗鼓的販賣口馬。
山南西道的口馬貿易量無疑會降低,劍南道又因白敏中所阻而數量不多。
可以預見,接下來的幾年裡,隴右的人口遷入速度不會太快,也不會太多。
這般想著,高進達與崔恕臉色都浮現難看,倒是劉繼隆心裡有底,並不著急。
“秋收的事情,還得你們多用心,若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的,大可說出。”
劉繼隆對眾人安撫著,見狀高進達等人也先後作揖回應,隨後離開了正堂。
見他們離去,劉繼隆也返回了內院,見到了為他織布的封徽。
“衣服讓下麵人去弄就行了,你不用親自動手。”
劉繼隆靠近開口,封徽卻恬靜道:“人皆知郎君節儉,妾雖比不得郎君,但織些衣物卻不成問題。”
讓名門嫡女為自己織布,世人見到,恐怕會驚掉眼球。
劉繼隆坐在封徽旁邊,也一起上手織布。
他曾經有心改良織機,但奈何他沒見過什麼織機,自然也就沒能成功。
雖說沒能改良成功,但他也學了一手織布技藝,織出來的布匹,比封徽所織還要好。
“郎君還有什麼不會的?”
封徽笑臉盈盈詢問,劉繼隆聞言卻苦笑搖頭:“不會的事情可太多了。”
見他如此,封徽也收起笑容,小心詢問道:“郎君是因為阿翁要調入京城而憂慮嗎?”
“嗯……有點。”劉繼隆點頭承認,隨後繼續道:
“劍南道那邊,白敏中與楊複恭雖與我們進行口馬貿易,但始終阻礙著,不讓流入太多人口。”
“繼續讓白敏中任職西川節度使,屆時再來一名不相熟的山南西道節度使,隴右的日子恐怕就不如阿翁在時了。”
隨著劉繼隆解釋,封徽也秀眉微皺,片刻道:“妾倒是有一計,但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劉繼隆很好奇,封徽會說出什麼計謀。
見他準許,封徽也開口道:“白敏中雖然是牛黨要員,但也並非無人敢得罪他。”
“妾便知曉一人,隻要使君敢將隴右與劍南道的口馬貿易之事告訴此人,此人定有辦法上奏至尊。”
“屆時至尊即便不信,也不得不將白敏中調往他處。”
“不過若是將此事捅出,那至尊難免會派人調查,屆時若是查出隴右與山南西道的口馬貿易,那便不好了。”
封徽的話讓劉繼隆深思,片刻後劉繼隆才道:“倒是可以和山南西道停罷口馬,等待白敏中調離後,再繼續貿易。”
“細君不用擔心,大可將此人姓名告訴我。”
劉繼隆很想知道,是誰能百無禁忌的彈劾白敏中。
麵對他的急迫,封徽也笑著娓娓道來:“昔年至尊為萬壽公主招聘駙馬時,白敏中曾在弘文館見到一人麵目俊秀,遂向至尊推薦。”
“此人雖隻是弘文館右拾遺,卻也是狀元及第、五姓名門出身,加之容貌俊秀,故此被至尊看重,擇為駙馬。”
“不過,此人狀元及第,又是五姓名門出身,自然已經有了婚約。”
“白敏中舉薦此人時,此人已經親赴楚州將娶同為五姓的盧氏娘子。”
“車駕行至鄭州,為白敏中所發的堂帖追回。”
“此人不敢違背至尊,隻能無奈迎娶公主。”
“婚後雖然琴瑟和諧,但他依舊懷念盧家娘子,故此深恨白敏中,常於至尊前告白敏中的狀,但因其彈劾多為捕風捉影,至尊也未曾信任。”
“若是郎君將證據交給此人,此人必然欣喜,斷不會讓白敏中繼續擔任西川節度使。”
封徽將這件事娓娓道來,聽得劉繼隆一愣一愣的。
五姓名門,狀元及第……
這兩種出身,足夠此人在官場平步青雲,日後擔任宰相也不是難事,結果現在被選為駙馬,還被斷了與五姓女盧氏的良緣。
雖說五姓七望在高宗、武周時期飽受打擊,但安史之亂後,五姓七望又漸漸起勢,因此迎娶五姓女,依舊是這個時代大部分男人的願望。
此人既然是五姓男子,而盧氏又同為五姓女子,本該是段良緣,結果卻被白敏中攪合,被萬壽公主截胡了。
本來可以好好的娶五姓女,誰知道被塞了個活菩薩。
有新城公主和韋正矩的案例在前,對於這些名門子弟來說,娶公主跟被斷了生路沒區彆。
一時間,劉繼隆都有些同情此人了。
“這人是誰?”
“範陽盧氏南祖的鄭顥、鄭奉正。”
隨著他開口詢問,封徽也老實交代了此人的姓名。
劉繼隆聽後嘖嘖:“我若是他,恐怕與白敏中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