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唏律律——”
草甸之上,蒼穹低垂,千餘精騎如烈風般掠過無垠的草海,踏碎了沉寂的歲月。
昔日一座寨堡都在火光中哀嚎,身披甲胄的馬步兵舉著火把,焚毀了一座座寨堡,濃煙滾滾,卷入滾滾塵埃。
烈焰吞噬著木質的圍牆,熊熊火舌仿佛要舔舐天際,將這片高原的悲鳴燃燒殆儘。
堡內番民驚慌失措,呼救聲在風中飄散,無人能應。
任何試圖抵抗的身影,都將在精騎的短兵下化作亡人。
孩童的哭泣聲,婦人的哀求聲,老人的歎息聲,都被馬蹄聲無情地踐踏。
被俘的番民如同牲畜般被捆綁,由少量精騎押送南下,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那些懸掛著“沒盧家族”旌旗的寨堡,卻仿佛得到了免死金牌,幸存者們緊閉門窗,祈禱著戰火不會蔓延到他們的家園。
精騎隊伍中,尚摩鄢目光冷漠,手中的馬鞭上沾滿了鮮血。
他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心中卻是波瀾不驚,因為這是他在壯大沒盧家族的過程,是通往榮耀的道路,哪怕要踩著無數的白骨。
“西邊有消息了嗎?”
尚摩鄢冷聲詢問身旁節兒,節兒聞言連忙行禮道:
“西邊的那六個寨堡都被攻破了,百姓正被押送南下。”
“現在的磨禪川,隻剩下歸順我們的八個小部落。”
節兒的話,讓尚摩鄢臉上浮現了一縷笑容。
不過這時,南邊卻有輕騎馳來,不多時便來到了尚摩鄢身前。
“都護,尚使君來磨禪城了!”
聞言,尚摩鄢瞳孔一縮,轉頭對身旁節兒說道:“你帶著二百精騎押送他們南下,我現在一百精騎返回磨禪城。”
“是!”節兒行禮應下,尚摩鄢見狀抖動馬韁,朝著南邊的磨禪城趕去。
磨禪城位於洮河上遊北岸的某處河穀間,距離洮州路程二百裡左右,距離南邊的多彌衛府也是二百裡的路程。
自三月南下以來,尚婢婢、尚摩鄢、尚摩曳父子三人便帶著兩萬餘番眾落戶此地,接著開始了鐵與火的征途。
昔日磨禪川存在著十七個部落,而今隻剩下了八個,餘者都因為不服尚婢婢他們,被尚摩鄢領兵征服。
尚婢婢將那些被滅部落的草場分給了那八個小部落,並製定了一套稅收體係。
每個部落設置千戶一人、百戶十人,部落的人口由磨禪城派稅官統計,千戶每年要按照人口數量上交牧群。
每年每個部落有一百匹馬的定額稅,除此之外根據戶口數量,每戶上交一隻羊。
這是對於八個部落的稅收,至於磨禪城的稅收則是另一套製度。
尚婢婢將俘獲的人口牛羊登籍造冊,以都護、千戶、百戶、十戶來管理番民。
他將番民分為農戶和牧戶,農戶負責開墾荒田並耕種,牧戶隻管放牧。
農戶每年需要上交一半的糧食收入,牧戶則是以十戶長為稅官來收稅。
每十戶發馬二十匹,羊百隻,而後每年交馬一匹,羊十隻。
在這套粗糙的製度下,尚婢婢竟然將磨禪城的番民管理的十分不錯,磨禪城也漸漸矗立在了磨禪川,成為了磨禪川的中心。
“唏律律……”
“都走開走開!”
嘈雜的正午,尚摩鄢連夜從北邊趕回磨禪城。
矗立在河穀間的磨禪城外,數千名農戶正在開墾荒地,馴化黃牛。
他們開墾出的荒地,已經有兩千畝之多。
按照這樣的速度,入冬前他們起碼能開墾出三千畝荒地。
尚摩鄢看了他們一眼,便朝著遠處的磨禪城疾馳而去。
磨禪城壘石而成,城牆周長四裡,高一丈六尺,厚二丈,足夠容納近萬人在其中生活。
城外不遠處有柵欄圍成的軍營,不過其中兵卒並不多,因為大部分兵卒都在北邊平叛。
尚摩鄢策馬進入城內,城內錯落無數石屋,壘石為牆,搭上屋頂木架後,再蓋上草根與泥土坯成的屋頂,一間不大的屋子就成了,能夠容納一戶人家在其中生活。
能住在城裡的,基本都是軍卒的家屬和將領的家眷。
三個多月的時間,磨禪城內已經蓋起上千座屋舍,成為了磨禪川最為堅固和龐大的城池。
磨禪城的衙門也是壘石為牆,但用的木料更多,使得它偏近漢家風格。
尚摩鄢在下馬石前下馬,走過正門與大門,隨後便來到了占地不小的正堂。
足夠容納上百人的正堂裡,尚鐸羅正在與尚婢婢議事。
尚鐸羅坐在左首位,而尚婢婢坐在主位,旁邊站著尚摩曳。
“阿爸!我回來了!”
尚摩鄢走入正堂,對主位的尚婢婢作揖,隨後目光看向尚鐸羅。
“節帥派你來的?”
他與尚鐸羅關係不錯,也就沒有那麼客套。
尚鐸羅聞言點頭,解釋道:“節帥派我來看看你們的情況如何,另外距離入冬也不過三個多月了,你們如果要互市,我和厝本也好早點從岷州、武州調遣物資。”
尚摩鄢聞言鬆了一口氣,隨後坐在右首位,目光看向尚婢婢。
尚婢婢知道他的心思,於是主動問道:“北邊的那幾個部落,都平定了?”
“都平定了!”尚摩鄢點頭,隨後解釋道:
“我們在路上就算過了,有四千六百多個男丁,五千二百多個女人和一千四百多個孩子。”
“另外還有兩萬多匹馬和一萬多頭牛,六萬多隻羊。”
聞言,尚婢婢稍微算了算,便點頭道:
“這麼算來,磨禪城內外就有四萬七千多口人,三千六百多精騎甲兵和三十多萬牧群了。”
他們父子毫不避諱尚鐸羅,因為他們需要讓劉繼隆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
除此之外,也是為了接下來的互市做準備。
想到這裡,尚婢婢看向尚鐸羅:“我們的人口增加了很多,我能拿出四千匹馬和三萬隻羊來交換甲胄與糧食。”
四千匹馬就是二百套紮甲,三萬隻羊就是三萬石糧食。
兩萬石糧食對於磨禪城來說,足夠吃三個月的時間。
這些糧食加上他們去年從廓州帶走的糧食,足夠他們撐到明年五月。
隻要明年再蟄伏一年,他們應該能積攢到四千甲兵精騎,從而南下多麥,對多麥地區的小部落進行掃蕩,而這才是獲取牛羊馬匹最快的辦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啟程回洮州,讓人先把甲胄和糧食準備好了。”
尚鐸羅聽後,果然起身準備告辭。
見狀尚婢婢抬手示意,尚摩鄢起身對尚鐸羅行禮:“我送你。”
二人對視後點頭,一起向外走去。
待他們走遠,尚摩曳卻突然開口道:“阿爸,我也想領兵打仗……”
“……”尚婢婢詫異看向尚摩曳,隨後搖頭道:
“這件事,你還是與你阿哥商量吧,阿爸現在不管軍事了。”
“是……”尚摩曳眼神閃爍,而尚摩鄢也護送著尚鐸羅走出衙門,上馬往城外走去。
二人在馬背上交談,尚鐸羅對尚摩鄢建議道:
“還是得往南邊的多麥動手,多麥大小部落數十上百,以你們的實力,就是多彌衛府的悉麻都不是對手。”
“依我之見,你們不如花些牛羊,賄賂邏些城的幾派貴族,讓他們把悉麻調走,然後你們入主多彌衛府,拿下整個多麥。”
吐蕃雖然內亂,可邏些城的號令依舊好使。
悉麻如果走了,那尚摩鄢他們也能避免一戰。
悉麻如果不走,也能憑邏些城號令將悉麻打作叛臣,對悉麻動手。
“我知道!”
尚摩鄢沉著點頭,隨後詢問道:“尚鐸羅,你現在和我是什麼關係?”
“……”尚鐸羅略微皺眉,隨後才道:“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我希望日後你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