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在唐廷派遣崔鉉節製兵馬南下圍剿裘甫的時候,裘甫也並未坐以待斃。
三月二十四日,裘甫率領麾下起義軍三萬,對浙東其餘各縣發起了大規模的攻勢。
起義軍兵分三路,不到十日時間,先後攻克衢州、婺州(金華)、餘姚、慈溪等處。
起義軍所到之處,貪官汙吏皆斬、義軍開放官倉,以此平抑糧價,是以浙東百姓,皆以裘甫為首。
由於國庫空虛,李忱下令淮南節度使崔鉉自籌錢糧。
不過由於去年七月的水患,淮南道眼下也是饑民遍地,根本籌集不到錢糧。
正因如此,崔鉉隻能從兩浙之地募集錢糧,而兩浙之地常年為朝廷盤剝,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一時間,兩浙之地百姓逃亡,群盜四起,擁護裘甫的起義軍日漸增多。
與此同時,河南道的裴休聚兵六萬強攻濮州,王守文堅守濮州數縣。
兩處戰亂,極大牽製了唐廷的精力,以至於唐廷無力向西。
莫要說涼州,便是隴右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正因如此,劉繼隆率軍從容包圍涼州大半個月,杜噶支幾次投降,都被劉繼隆所拒。
不是劉繼隆不想接受投降,而是杜噶支根本沒有投降的誠意。
“哼,這廝還想在白亭海繼續放牧,莫不是覺得,我與那索勳水平相當?”
四月初二,姑臧城外搭起了數以萬計的帳篷,從廣武遷徙而來的百姓正在進行春耕。
劉繼隆站在官道旁,遠遠眺望姑臧城,手裡還拿著杜噶支的投降書。
杜噶支願意投降劉繼隆,但前提條件是劉繼隆準許他率部北上白亭海放牧。
為此,杜噶支願意每年向隴右都督府上繳三千匹馬,五千頭牛。
“殺了他,城內的牧群也是我的!”
劉繼隆合上投降書,頭也不回的遞給了身旁的竇斌。
竇斌接過後作揖道:“節帥,南邊十幾個山穀都找遍了,應該沒有其它牧群了。”
“此役光是南邊的俘獲,便有四十餘萬牧群,這些胡雜的牧群還真多!”
竇斌咽了咽口水,劉繼隆則是看向那些從廣武遷徙而來的百姓。
“稍後你派人去問問義山,涼州城外的耕地耕種如何了?”
在他交代的同時,竇斌作揖道:“李刺史剛才與末將說過,涼州六十四萬餘畝耕地,已然耕種大半。”
“都護府那邊有消息傳來,五月之前,應該還有三千多劍南道移民會遷入涼州。”
“此外,都護府起運二十萬石糧秣,運抵十九萬三千六百五十四石。”
“眼下涼州有漢口二萬四千三百五十七,胡番四萬二千一百六十一。”
偌大涼州,僅剩六萬多人口。
若是算上姑臧城內的那十萬嗢末人口,數量便達到了十六萬,比涼州鼎盛時還多出五萬餘口。
不過這大半個月裡,張昶不斷用麵粉與火藥包引燃城內建築,死難者恐怕不少。
城內還有多少人,這個問題恐怕連杜噶支都回答不了。
“告訴張昶,繼續用投石機進攻,沒有我的軍令,不得使用火藥包爆破城牆!”
“末將領命!”
劉繼隆交代過後,便繼續指揮起了姑臧城外的一萬多漢口春種。
與此同時,姑臧城東的陣地上,張昶卻帶著三千甲兵不斷操作投石機進攻。
擺在他們眼前的,不再是夯土包磚的雄偉城牆,而是牆磚垮塌七八,裸露夯土的廢墟。
從南到北,二裡長的城牆垮塌二十餘處,小的一兩丈,大的五六丈。
儘管各處豁口還有一丈左右的牆根,但隻要劉繼隆同意使用火藥包,張昶有信心在半個時辰內將城牆炸開。
不過他得到的軍令是圍著打,因此他便沒有著急攻城。
他與竇斌二人,一個負責打,一個負責圍。
在他們的圍打之下,城內的杜噶支突圍數十次而不得出,先後四次請降被拒。
“唏律律……”
當竇斌騎馬返回城西並來到陣前,張昶下意識問道:“節帥怎麼說?”
“老樣子!”竇斌翻身下馬,走到張昶身旁後,拿起桌上的竹筒便將其打開,痛快地喝了口涼茶。
“還是這涼茶好喝啊!”
竇斌擦了擦嘴,笑嗬嗬看向張昶:“此役過後,張頭威望又要拔高了。”
“這種話日後就彆說了。”張昶皺眉打斷他,竇斌見狀也識趣閉上了嘴。
儘管劉繼隆在禁止在都護府內搞山頭主義,但軍隊中的關係十分複雜,不是那麼容易糾正的。
張昶、陳靖崇、李驥、耿明、馬成等五人跟隨劉繼隆最早,但能形成山頭的,隻有張昶、陳靖崇和李驥這三個老人。
除此之外,便是尚鐸羅、高進達這兩人。
耿明、馬成雖然各自坐鎮河州與成州這兩處重要的地方,但並沒有形成山頭。
前者的耿明將軍政與生活分開,即便有人想要依附他,他也會果斷閉門謝客。
後者的馬成倒是有這個心思,但馬成能力不足,加上其五十有四的年紀,跟隨他的將領並不多。
相比較之下,李驥、張昶、陳靖崇都曾獨領一軍,張昶更是最早跟隨劉繼隆的將領。
正因如此,不少人都在走張昶的門路,而張昶倒也沒有像耿明那樣閉門謝客。
對於老熟人、老部下,他還是能幫就幫。
竇斌是張昶的老部下,所以他才會提前祝賀張昶。
不過見到張昶不喜,他自然不會繼續吹捧,而是改變話題,與張昶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在二人閒聊之餘,姑臧城內的杜噶支也在漫長的等待中心灰意冷。
四月初十,姑臧城被包圍的第三十七天,杜噶支終於認命。
他不再提出任何條件,而是選擇了直接投降。
儘管城內還有數萬部眾和十數萬牛羊,但他們的牧草及豆料已經吃完,繼續堅持也撐不了多久了。
相比較死守到最後,杜噶支寧願拿著手頭這為數不多的籌碼,給自己換一個好的未來。
“嗢末杜部頭人……杜噶支,向隴右大都護請降!”
初十正午,杜噶支赤膊上身,背負荊條,口銜銅錢向隴右軍投降。
劉繼隆趕來時,他已經跪了兩刻鐘的時間,土地都被跪出了兩個淺坑。
劉繼隆瞥了一眼,不知道感歎土地太軟,還是他的膝蓋太硬。
“起來吧。”
劉繼隆在馬背上示意他起身,杜噶支見狀在嗢末部幾名都督的攙扶下起身。
幾名都督為他解綁荊條,披上衣服,而劉繼隆則是開口道:
“我會請表朝廷,敕封你為休屠縣男,領從五品上騎都尉,賜宕州宅邸一座,田五百畝,牛百頭,羊千隻。”
“你的幾個兒子和投降的都督們,也會得到從六品上飛騎尉的勳位,各有院落一座,田百畝,牛二十頭,羊百隻。”
杜噶支畢竟投降了,而且劉繼隆也需要用他來安撫嗢末人,所以給個爵位和散階是必須的。
宕州那地方最適合用來監視人,把他們集中宕州安置,也比較方便監視。
相比較投降帶來的牛羊,那點俸祿和田畝牛羊的賞賜,根本不值一提。
“大都護仁德,末將拜謝大都護!”
儘管心裡恨不得殺了劉繼隆,但現實中,杜噶支卻不得不向劉繼隆下跪,並表現得心悅誠服。
不止是他,就連嗢末的那十餘名都督,以及杜噶支的十幾名孩子也是同樣。
對此,劉繼隆繼續說道:“對了,稱勒也被俘了,你若是有時間,倒是可以去說降他。”
話音落下,劉繼隆不顧他們反應,調轉馬頭便離開了城門。
杜噶支等人愕然,他們沒想到稱勒被劉繼隆俘虜了。
如今回鶻雖然被黠戛斯和大唐打得西逃,但放在其他地方,回鶻依舊是一股巨無霸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