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也被稱為龍潛月。
天空蒙上了一層紗霧,往日裡氣焰囂張的高陽,此時也不得不藏匿其刺眼的鋒芒。
眨眼間,距離上次‘魏王謀反’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今日正是立冬,紫陌城迎來了今年第一場雪。
街坊角落、飛簷瓦片都鋪上了一層淺淺的純白,各家各戶都點起了火盆,想借此驅逐突如其來的寒意。
清晨時分,沉重的腳步聲自院落響起,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整齊的腳印。
荊銘緊了緊身上的絨衣,朝著掌心哈了口白氣,用力搓弄著,餘光無意瞥到朝著後廳去的黑衣公子,微愣了下,連忙揮著手上前打招呼:
“少主!少——”
他才剛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高揮的手也僵在了半空,過了好些時候,才像是蔫了的枯樹一般,緩緩垂下。
一個墨綠的倩影早他一步去往了黑衣公子的麵前,雪白細膩的小手拿著一件白色狐裘,溫婉的臉兒表現得十分關切:
“公子,天氣冷了,可不要穿這麼單薄。”
許守靖撓了撓腮,有些不好意思:“染曦姑娘……”
“叫我染曦就好。”染曦柔柔地一笑。
“……”
許守靖揉了揉太陽穴,一時無語。
之前因為有許多事情要做,沒顧得上這姑娘,他都差點忘了還有這麼個人。
等到仇繼的事情塵埃落定,許守靖也從昏迷中醒來,準備進行康複訓練時,染曦卻跑了過來,像是一個真的侍女一樣,一直在旁邊伺候著他。
那貼心程度,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如果不是許守靖嚴詞拒絕,恐怕換衣服這種事情都輪不到他自己了。
許守靖自己也出言勸過幾次,表示他不太習慣這樣被人伺候。
但這姑娘性子很倔,說什麼都要待在許守靖的身邊,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問她原因也不解釋,隻是支支吾吾的說了句“時候未到”。
又開始謎語人了是吧……
許守靖每次都很尷尬,偏偏還無可奈何。
畢竟人家這是在對你好,打罵都說不過去……好言相勸又沒什麼效果。
一來二去的,養傷的這一個月,許守靖甚至有些害怕見到這姑娘了。
太磨人!
“那就……謝謝染曦姑……謝謝染曦了。”
許守靖表情僵硬的接過狐裘披在身上,和染曦解釋了句自己要去見薑容月,便抬步準備離開。
他正要穿過庭院的門洞,猛然一愣。
荊銘這個八尺大漢正滿眼幽怨在此等候,跟一個久待閨中的怨婦一樣。
許守靖一時間被整不會了,眉峰微蹙,沒好氣道:“你想乾什麼?”
荊銘抬眼看了許守靖一眼,默默歎了口氣:“少主,你變了。”
許守靖眉頭一挑,不解道:“我變什麼了?”
荊銘張了張口,表情有些猶豫。
他深知如果把接下來這番話說出口,絕對少不了一番痛揍,但不說又滿足不了他的作死之心,斟酌再三,還是開口道:
“少主,你沒發現你的‘少夫人’越來越多了嗎,我的地位明顯被你給忽視了……你這是見色忘義……”
“滾。”
“好嘞~”
荊銘跑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眨了眨眼。
這居然都沒揍?
——
許守靖繞了一圈,來到了屬於薑容月的小院。
院子裡空空如也,連一株像樣的植被都沒有。自許守靖失蹤歸來,他醒了多少天,薑容月就給了他多少天臉色。
許守靖心知容月姐這是在氣自己什麼都不跟她商量,把自己放到了危險的境地,還受了那麼重的傷,出發點還是在自己身上,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