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異能,便是構築出一位超凡者戰力的兩樣核心。
而這兩項的潛力,格蕾卻都被判了死刑。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格蕾在其他方麵的表現再好,心性、性格、意誌力、技巧等等都是上上之選,卻也已經失去了被培養的價值。
即便是守岸人總部,能夠用來培養新人的超凡資源卻也是極為珍稀且有限的,所有的投入都必須用在刀刃上。
其他序列長階能夠順利晉級,異能也潛力非凡的新人,自然是更值得被培養的對象。
若非是西塞爾首領在看到了格蕾的檔案之後,對她的不明序列產生了興趣,再加上格蕾本人對加入守岸人也有著某種莫名的執念……
也許,她早已經被勸退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蘇珊姐姐。”
在聽到了蘇珊的話語之後,那位灰發少女的俏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隻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向蘇珊再次鞠了一躬:“那麼,麻煩蘇珊姐姐了。”
說完,這位灰發的少女方才轉身離去。
看著格蕾遠去的背影,蘇珊心中的歎惋更增添了幾分。
換做彆的組織,彆的時間節點,成為預備役,不用冒風險執行危險任務,而是在總部領上一份閒職。
這看似是個相當不錯,適合摸魚的待遇。
但是,唯獨在如今的守岸人當中不成立。
不執行任務,不擔任職務,便同樣意味著沒有組織的超凡資源培養,更代表著失去了通過戰鬥與曆練,不斷提升自己的機會……
在這樣的亂世裡——
作為守岸人的一員,不擁有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力量,而是一味的躺平與逃避,和等死無異。
一旦出現緊急情況……不論是預備役還是其他,都必須得踏上第一線的戰場。
而屆時,這些被放棄培養的預備人員,便是戰場上的炮灰,是被組織戰略放棄的存在。
以格蕾在各項知識與技巧測驗當中展現的出色水平,她顯然對成為預備人員究竟代表著什麼一清二楚。
但是,這位灰發少女卻依然沒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滿。
看來,她真的對加入守岸人有著某種莫名的執念。
如此想著,蘇珊卻突然看到已經遠去的灰發少女,此刻忽然折返了回來。
“蘇珊姐姐,我先前拜托你幫我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灰發少女那悅耳的聲音中,極為罕見地帶上了幾分焦急。
“哦,那個啊。”
蘇珊似乎也想起了什麼,取出了一枚陳舊的徽章。
與蘇珊與格蕾胸口所佩戴,嶄新如初的銀白翼徽不同。
這枚翼徽的樣式顯得更老舊,其上滿是劃痕,還有似乎是火焰燒灼留下的漆黑痕跡……這是光陰所留下的刻印。
但這枚殘破的陳舊翼徽顯然被保養得很好,時常被擦拭,上麵連一絲一毫的灰塵都沒有。
格蕾接過了這枚陳舊翼徽,用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包好,貼身收入了自己的懷中。
“這枚舊款翼徽章上的編號我幫你查過了……確實出自我們的組織。”
“拉斯特,一位加入組織不短時間,但似乎並沒有立下太多光輝履曆的守岸人。”
“他似乎長期在外執行任務,不定期才會返回總部,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
“至於你說的另一人,希爾緹娜。”
蘇珊微微搖了搖頭:“她在與拉斯特共同執行了某次任務之後,便再也沒有過回歸總部的記錄。”
“想來,她應當是犧牲在了那次任務之中吧。“
“我在組織的級彆也不高,沒權限直接調取他們的檔案……這些也都是我從其他同僚那裡打聽來的消息,並不確定是否可靠。”
“怎麼會……”
格蕾下意識地捂住了嘴,雙眸不可置信地睜大。
她並不清楚在數年之前,那個凍水鎮的終末,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當格蕾再次在那小鎮的廢墟上蘇醒過來之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不論是希爾緹娜還是拉斯特的身影都已然消失不見。
但是——
既然那個活性化的汙染物被擊敗了,那她便認為拉斯特哥哥和希爾緹娜姐姐最終都幸存了下來,隻是也許因為受傷過重的緣故,他們不得不提前撤離。
一直以來,格蕾都是如此堅信的。
或者說,她隻願意如此相信。
而此刻,冰冷的事實,終歸還是將格蕾拉回了現實。
“希爾緹娜姐姐……”
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算多,可格蕾對那位英姿颯爽的大姐姐,卻印象頗為深刻。
但是,那位仿佛從故事書中走出的騎士一般,威風凜凜的希爾緹娜姐姐——
原來,已經犧牲了嗎?
格蕾那雙在聽到了自己被組織放棄培養時,都未曾有過分毫動搖的翠綠眼眸。
此刻,卻極為罕見地浮現出了幾分失落。
不過。
幸好,拉斯特哥哥,似乎還活著。
不知為何,當如此的念頭升起之時。
格蕾發現自己此時此刻的內心之中,卻分明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
隻是,還沒等格蕾來得及去思索,自己心中這股莫名慶幸的來源。
她便看到麵前的蘇珊用有些複雜的眼神看向自己。
“小格蕾。”
“這一批次新晉守岸人的新人訓練,到此就結束了。”
“大部分新晉守岸人,從明天起便要被分配任務,各奔東西了。”
“所以我們組織了一場畢業散夥的晚宴,還邀請了新晉守岸者們的父母,你……”
“抱歉,蘇珊姐姐,我這次就不去了。”
格蕾低垂著臉,微微搖了搖頭。
而當她再次抬頭,那素白的俏臉上已經再沒有一絲一毫陰霾。
格蕾的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我是孤兒,沒有父母,就不去掃各位同學和叔叔阿姨的興了。”
“你……”
蘇珊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挽留。
但眼前那位纖細嬌小的少女,卻已經消失在了訓練場的儘頭,隻留下灰白長發隨風搖晃,逐漸變得微不可見的背影。
……
當格蕾離開新晉守岸人的訓練場,來到了外部城區街道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黑暗一點點地籠罩大地,最後的霞光將天穹一角染成了血的顏色。
街道兩側,家家戶戶的窗扉都亮起了暖色調的橘紅光芒。
這般日落時分,城市裡的居民們大多都早已回返家中,圍著火爐和油燈的溫暖,與家人們一起其樂融融地享用著晚餐。
自己那些正在吃散夥飯的同學們,此刻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吧。
也許是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每一批次通過了考核,加入守岸人的新人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出身於守望尖塔庇護範圍內的周遭城鎮。
而那些城池內的家庭,也都以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守岸人的一員為榮。
如格蕾這般跨越了大半個大陸,自遙遠的地方流浪而來的,方才是絕無僅有的個例。
可想而知,那會是一場每個人都喝的相當儘興,不醉不休的散夥飯。
即將踏上旅途的年輕守岸人們,滿懷著建立屬於自己功勳的向往和期盼。
而他們的父母則一邊將孩子視為自己最大的驕傲,一邊卻又帶著臨行前的糾結與不舍。
所以——
那樣光輝而榮耀的場合裡,容不下自己這種異類的存在。
格蕾行走在傍晚的城市街道上,寒風吹拂在她的臉頰上,冷冽刺骨。
明明身旁的每個窗戶都透出燈光,壁爐中傳出了熱浪,隱約可以聽到其中飄蕩的歡聲笑語。
但是,卻又與她仿若相隔著一整個世界。
這裡是同學們的家,卻並不是格蕾的家。
屬於灰發少女的家園……
已經在多年前,便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血霧裡。
其實,今天對自己而言也是個重要的日子。
隻是,最後知曉那個日子的人,早已經隨著她的安身立命之所一起,被埋葬在了那風化的廢墟之中。
但是,也就在格蕾注視著街邊的燈火,有些失神的刹那。
“好了,你現在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能夠掌握命運的魔女……反倒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一隻並不粗壯,但是卻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腦袋上。
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她的灰白長發抓亂。
“走吧,我請你去吃飯。”
“還有……”
耳畔響起的聲音是那麼熟悉。
與格蕾記憶裡的聲線逐漸重合,一般無二。
“好久不見,小格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