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但雨未歇。
細雨如煙,敲打著窗欞,瀝瀝聲在空氣中回蕩,纏綿的徘徊在街角巷弄之間。
夜香婦推著桶車,頭戴鬥笠,身披蓑衣,踩著水花穿行在一家家住戶門外。
儘管天公不作美,但這並不影響安樂縣人民的生活起居,早食攤販早早便撐起棚子,也有行人迎著雨急匆匆的來購買吃食,甚至因為這場雨,他們的心情還好上了不少。
羅州大旱,各州府實際上也受到了不少牽連,多地已經連著好幾個月沒下雨了。
如今一夜大雨如注,讓不少人有些焦躁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沈府。
沈學清站在屋簷下,望著外麵飄蕩的雨絲,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
“縣尊,昨日常州那邊的事情您看該如何決斷……”
在他身邊,一位身著青色常服,蓄著長須的中年人一臉憂愁的問道。
沈學清眼簾低垂,沉沉歎了口氣。
“人與鬼神共居,我們或許尚且能偷生,可那些百姓怎麼辦?”
常州那邊派人過來,開口便要安樂縣歸順紫姑神下轄,共同營造出人祟共生的樂土。
人與邪祟隔閡儘去,不再有陰陽之分,還說紫姑神對安樂縣黃仙與人共生的關係很感興趣。
可沈學清哪裡會不知道這隻是對方的說辭罷了。
好聽點是勸降,實際卻為要挾,如果不乖乖聽話,常州那邊就準備強取了。
長須中年人是安樂縣的主簿,聽到沈學清的話也是搖頭輕歎。
他哪裡能不知道常州那邊派人入駐安樂縣的後果。
早聽聞常州那邊施行的是人祟共居的一套,但那邊可與安樂縣不同。
安樂縣是人們供奉黃仙,黃仙因此保佑人們,付出的代價也不過是一些燒雞而已。
可常州一方不同,它們那邊人們的生存的極為艱難,日日受陰邪煞氣熏染,天天都有人死去。
在夜間,會有邪祟上門,將家中沉睡的人吃的乾乾淨淨,第二天還不會有人管,因為府衙自身都難保,更彆提什麼主持公道了。
聽說常州有一城,名為紫都,裡麵是真正的鬼蜮,陰氣遮蔽了日光,人被光明正大的端上餐桌,成為邪祟的食物。
而這個現象,在常州各地蔓延效仿,在邪祟的主導下,人不是在人。
“實在不行,咱們就加入南洋那邊吧!”主簿咬咬牙道。
“你以為南洋那些人就好了?”
沈學清冷哼一聲,瞥了眼中年主簿。
“收起你那些心思,我知道這番亂世下誰都在求一線生機,可求來的生機真的能自己做主嗎?”
“爭與求,是有區彆的!”沈學清深吸口氣,緩緩捏緊拳頭。
“那朝廷那邊可有回消息嗎?”主簿問道。
“早在半個月前便派人送出了書信,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書信回來。”
沈學清微閉上眼睛,心中已經對現在的朝廷失望透頂。
“靠彆人不如靠自己,安樂縣地處群山之間,易守難攻,有黃仙幫襯,守一段時間應該不是問題。”
“可之後呢?因此惹惱常州和南洋那邊的人,恐怕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主簿麵色難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