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巨掌朝著林北玄轟然拍去,裹挾著無儘的罡風,甚至連周遭空間都受到影響,隱隱有些撕裂的跡象。
林北玄抬起頭,雙眼死死盯著玄黃餓鬼拍來的巨掌,衣袍獵獵作響,半長的頭發張狂飛舞。
危!
一個大大的‘危’字填滿了林北玄整個腦海。
然而,就在他收斂雙瞳,金黑兩色漸熄之時,周圍場景兀的變換,重新化為了破落村曾經農家流水的模樣,而天空玄黃餓鬼恐怖的氣息也隨之一散。
林北玄怔了怔神,仍然下意識使出全身力量展開領域和結界試圖抵擋玄黃餓鬼的攻擊。
可是過了半晌,那巨大的手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林北玄尷尬地收回手。
“這是什麼情況?”
隨即,林北玄再次點燃雙瞳,將一切虛妄看破,又一次對上了外麵那雙巨大而可怕的眼睛。
這一次,玄黃餓鬼沒有再出手,隻是用冰冷的雙眸看著他。
“有意思!”
林北玄這回心裡不慌了,微微眯起雙眼,靜靜的與玄黃餓鬼相視而望。
兩人的體型差異極大,玄黃餓鬼的身軀高如山嶽,乍一看去,仿佛整個羅州天空漂浮的雲霧都僅在它的腰間。
而林北玄,隻是正常人身高,身姿修長精壯。
兩相一對比,宛如龍蟻對視,雲泥之彆。
但是,這隻螻蟻卻妄自尊大,竟以平視的目光注視著巨龍。
“嗬……”玄黃餓鬼嘴角揚起一抹猙獰的笑容,聲音如同九天雷霆,震耳欲聾。
林北玄平靜地收回目光,默默閉眼,金黑兩色退卻,麵前那座宏偉龐大的肉山漸漸消失。
他回過頭,看著周圍田園農舍,桃木流水,表情有些凝重。
這裡看來不止是虛妄幻境那麼簡單,恐怕比他猜想到的還要複雜許多倍。
“先到處看看吧!”
林北玄長歎一聲,目光落到那名被兩個持棍護衛保護著的地主老財身上。
在古代,一座村莊裡最特殊的隻有兩種人。
一是癡傻瘋癲的守村人,二是村裡最有錢的那個人。
林北玄暫時還沒有在這村裡看到守村人,不過最有錢的那個人倒是見到了。
“希望能從他的身上找到些線索。”
林北玄望著前方那體型肥碩的背影,抬腳跟了上去。
一路尾隨。
他發現古代的有錢人,是真的很閒。
對方占據著村子裡九成的財富,做的事情卻不足尋常農戶家的半成。
之所有還有半成,是因為對方沒有躺著,而是在整個村子裡像是雄獅巡視地盤一般,四處轉悠。
這村莊裡的農戶似乎都跟他的下人一般,可以隨意訓斥打罵。
就連在溪邊漿洗衣裳的婦女也免不了被他站出來指責幾句。
“讓你們紡織的布匹都織完了嗎?還有要送去鞋坊的繡鞋做完了嗎?一個個儘想著趁洗衣時偷懶,如果交代的事情沒完成,今天你們這家就彆想再得到半兩粟米!”
胖財主身體雖胖,但聲音卻十分尖細,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般,帶著公鴨子似的嗓音。
他叉著腰站在溪邊,身邊兩名護衛小心翼翼的伸出兩手像是虛抱著他,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就栽進溪水裡去。
“哼,一群隻知道偷懶的賤漢!”
“若不是我天天供他們吃喝,他們早就餓死了!”
王財主一路罵下來,整個人有些氣喘籲籲的。
他伸出粗大且戴著玉扳指的手指抹了抹額頭上濃密的汗水,昂起頭淺聲罵了一句。
“死老天,這麼大的太陽是想熱死人啊!”
“噓!”這時,一名護衛對著王財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老爺咱可不敢胡言亂語,萬一老天爺真聽見了怪罪下來可不好了!”
“切,我罵罵老天怎麼了,又沒罵俗神,難不成還真會顯靈出來責罰我?”
俗世人信奉神明,但不代表他們尊天。
事實上自曆朝開國太祖故去,經曆了數代帝王,皆未能似太祖那般治理好國家,皇帝沉迷權利,不肯聽忠言直諫,而是大力扶持宦官,試圖從廷下官員手中奪回權利。
最終使得宦官佞臣勢力愈發壯大。
到了曆朝小皇帝這一代,宦官權勢更是空前高漲,朝上一半多的官員都是宦官一脈裡的人,真正的為國大儒紛紛告老還鄉,隻剩下少數維持中立以及心懷抱負的年輕人在朝堂上。
而一部分人,都往往沒有什麼權利,隻能成為下棋者手裡的棋子,想要跳出來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
俗話說,上行下效。
朝堂之風不正,底下的官員要吏自然貪腐成性。
在他們眼裡,已經沒有天子這個概念了,即使是皇帝的權威,甚至也不如一地知縣老爺來的快活。
畢竟每個地方都有地主豪紳,對他們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甚至於,嫌得無聊時偶爾闖進農戶家中奸淫其妻女之事也不在少數。
王財主雖做不出那麼喪心病狂的事,但整個破落村在他的掌控下,所有土地都被他用各種手段收歸為了自己所有。
農戶們沒有了土地,無法再應對朝廷的苛捐雜稅,漸漸隻能將自己賣給了王財主,成為其家中的農工。
林北玄跟隨了一路,仔細觀察沿途景象,逐漸明白了整個村子的現狀。
他感受著天上烈日烘烤大地,降下的炙熱溫度,無論農戶們如何勤勞的澆水灌溉,地裡秧苗依舊顯得枯萎無力,生長速度極為緩慢。
“這樣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溪水就會乾涸,田間的秧苗也會被曬死。”
林北玄輕皺著眉頭,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正經曆著羅州旱災初起時的場景。
“可是這跟這座村子與餓死鬼又有什麼關係?”林北玄暗暗想道。
他眼見那名王財主因為天氣太熱,已經不打算在田間巡視,準備回到自己寬闊府邸中,正打算跟上去。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從距離村子不遠的村邊響起。
無形的氣浪即使隔得很遠,依舊傳來陣陣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