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旭那時的心情是複雜的。
複雜到,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但從那天開始,沈南枝對他的依賴,肉眼可見地增加了很多。
江庭旭心裡清楚,她不過是,誤將那晚陪了她整夜的人當成他的緣故。
禦山公館,主臥。
江靳年掐斷電話,看著醉的迷迷糊糊掛在身上的姑娘,他將她手機放去一旁,溫熱的掌心輕扣在她後頸,想將人從懷裡拉出來。
隻是剛有動作,就被她察覺並用力抓住他手腕。
醉酒後的沈南枝不懂得隱藏情緒。
也沒有足夠清醒的理智去考慮利弊,並避而遠之地和他拉開距離。
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窗外那一聲接一聲悶雷的恐懼中,她無意識地緊抓著他,濕漉漉的眸子可憐又祈求地朝他望著:
“我害怕……”
江靳年無聲歎氣。
一瞬間仿佛回到多年前,在江家老宅大廳的沙發上哄陪著她待了一整晚的時候。
“枝枝,你喝醉了,不喝醒酒湯,明早起來會頭疼。”他試圖跟她講道理。
但醉酒的人,怎麼聽得懂道理。
就像這個時候的沈南枝,她排斥恐懼極了窗外源源不斷的悶雷聲,心底最深處的懼意被一點點地勾出來,她不知道怎麼化解,埋藏在記憶的最深處暴雨天血腥的一幕讓她控製不住地去抓住身邊唯一能抓住的人,更怕在這種天氣中再度被人丟下。
“我不喝……”她胡亂地搖著頭,什麼都不要,隻不準江靳年走,“……我害怕一個人待著。”
江靳年低頭看她一會兒。
指腹在她眼尾潮濕處拭過。
最後,他將她抱起來,像剛開始將她從外麵抱進禦山公館那樣,抱著人下樓,往樓下廚房走去。
江靳年不喜歡身邊太多傭人圍著,禦山公館中隻有一個管家和兩個廚師。
加上這兩天他出差,管家和廚師都被他放了假,這會兒要煮醒酒湯,隻能他自己來。
來到一樓,江靳年將懷裡的沈南枝放在距離廚房最近的沙發上,怕她著涼,又拿了條毯子蓋在她身上。
做完,他揉揉她腦袋,像哄小孩那樣,輕聲囑咐她:
“自己乖乖待一會兒,我去煮醒酒湯,很快就來陪你,行嗎?”
沈南枝攏緊身上的毯子,好一會兒,才鬆開了手。
沒多久,江靳年端著醒酒湯從廚房出來。
哄著人喝下,又順道哄著喂下去小半碗粥,江靳年才再次將人抱上樓。
三樓主臥大床上。
江靳年站在床邊,看著深色床單上因窗外震耳的悶雷聲緊緊皺著眉頭的姑娘。
他低頭,視線掃過她無意識抓著他襯衣邊角的手指,停頓片刻,目光重新回到醉眸惺忪,莫名有些委屈的沈南枝身上。
“自己睡,行嗎?”
他握住她纖細瓷白的手腕,作勢想將她的手拉開。
察覺到他的意圖,正巧這時外麵“轟——”地響起一道巨大的雷聲。
沈南枝烏睫狠狠顫了下。
她反手拽住江靳年,用著更大的力道,手指指節都有些失了血色。
“……不行!我害怕。”
剛才他要將她從懷裡推出去的記憶才殘留著,這一會兒的沈南枝是真怕他將她一個人丟下,說完這句,為了不讓自己被丟下,遵循著潛意識惶恐的本能,從床上半起來,整個人幾乎都半掛在他身上。
“我怕打雷……不能一個人……”
懷裡脊背低低顫抖著的姑娘聲線低憐,酒精混沌的作用下,讓她忘了他是誰,也忘了平日中她是怎麼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這個時候,隻將他當成手邊僅有的安全稻草,緊緊地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