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悼第三次前來闓陽闕,隻覺得偌大殿宇以外,熾熱的光輝更盛了許多。
自上一次前來這白玉京,這位長生原上的天王便發覺自己已經走不出闓陽闕,去往更廣闊的白玉京了,隻能從高聳的門庭中窺到些許白玉京壯闊的景象。
他隱約看到一片靈氣升騰的大澤,看到那大澤中奔流的靈氣直上虛空,遮掩住天地。
他看到靈氣遮掩下,一座座高聳的樓宇,看到萬裡大澤繞閣樓。
於是拓跋悼前來闓陽闕研修長生大懺之後,總會坐在闓陽闕門庭前,仔細看一看這難得的壯麗景象。
長生原彆有一番壯闊,關頭落月橫西嶺,塞下凝雲斷北荒!
可白玉京的奇觀與長生原比起來,卻自有一番奇妙,總是令曾經走遍天下大地的拓跋悼心醉其中。
就比如今日,拓跋悼體內的真元不知吹過幾萬裡長短,在他神蘊中吹出了一個明月出天山,吹出了一個長生雲海間。
拓跋悼知道,他距離長生大懺第九重境界已經不遠。
這全然仰賴於這闓陽闕中的紫氣和黃庭,於是拓跋悼就更加留戀於這闓陽闕,這白玉京。
他眯著眼睛,遠遠望向朦朧的昆侖澤,直至他在昆侖澤中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
“有人?”
拓跋悼站起身來仔細遠望,自昆侖澤氤氳的靈氣裡,走來一位少年。
那少年年歲不過十八,眉宇之間帶著幾分稚嫩,走入了朦朧的昆侖澤靈氣中。
靈氣濃霧裡影影憧憧,帶起一些波動來,隨著那波動走近,隨著白玉京的太陽光輝漸漸收斂而去,那少年竟然來了闓陽闕。
當少年跨入闓陽闕中,一老一少便終於碰麵,彼此對望。
良久之後,那少年臉上露出了些欣喜的笑容來:“我以為這白玉京,這闓陽闕就隻有我這麼一個活人。”
拓跋悼看著眼前身著一身南國長衣的少年,忽然想起數十年前,他也曾到大虞南國,見過了江南煙雨,見過了江南風光,見過了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他在大虞南國見到了曾員外的女兒,匆匆離彆時,那女子送給他一朵海棠,與他說……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後來,他成了長生原上披甲的將軍,不再是一個掛馬鞍的小卒,他帶著玉斛人的大軍,收複了長生原,收複了草兒關,成為了赫赫有名的長生天王。
一彆經年,大虞南國依舊,卻不知南國那位贈他一枝春的女子,是否已經老朽,是否已經死去?
拓跋悼搖了搖頭。
“老朽之後,唯獨在這闓陽闕能多回憶些過往。”
他心中這般想著,並不回應那長衣的少年。
那長衣少年也不與他說話,他來到闓陽闕中,頗有些老成的摸著下巴,看著那兩塊白玉碑。
“前輩,我上一次前來,這闓陽闕中尚且沒有這兩塊碑,這玉碑上的功法是出自白玉京之主之手?”
長衣少年目光落在那白玉碑上輕聲詢問,拓跋悼仍然不答,仍然望著白玉京中昆侖澤。
時間悄然過去半盞茶的時間,拓跋悼神蘊逐漸稀薄,他將要離開闓陽闕了。
恰在此時,拓跋悼忽然感覺到了些什麼。
他猛然轉過頭來,卻看到方才那位少年仍然站在白玉碑前,右手兩指比作刀劍,闓陽闕中的紫氣在這一瞬間似乎化作了血氣、真元,縈繞在他的手指上。
“嗯?”
拓跋悼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因為他看到,眼前這少年以指為刀,施展出了他刻在白玉碑上的八都北去十二重!
“這少年乃是意識降臨於此,甚至不曾修成神蘊境界……不曾修成神蘊,即便是在這闓陽闕中,也無法以神蘊駕馭黃庭參研功法,那麼……這少年何至於一眼便習得這呼延光的刀法?”
於是拓跋悼不曾主動散去自己的神蘊,任憑神蘊消散,他站在原處,仔仔細細看著那少年修煉刀法。
長衣的少年手上的紫氣噴薄而出,便如同一把長刀。
長刀直落,八都北去刀法便如若浪潮,斬來一重又一重!
那長刀所向,斬去闓陽闕中漂浮的紫氣,帶出陣陣的凶意。
這一門刀法,本就是他麾下名將呼延光未曾登臨玉闕時的成名刀法,乃是一門真正的玄功,未成神蘊,隻怕看懂都難!
“可偏偏眼前的少年,還未修出神蘊,隻看一遍卻能夠修成八都北去刀法……”
拓跋悼正覺得驚訝,那站在白玉碑前的少年卻突然又有動作,隻見他朝後退出一步,朝著虛空一捉,虛空中的紫氣竟然瞬息間化作一把長刀。
窄背長刀所向,淡如白虹皎如雪,紫氣紛紛長不滅!
八都北去莫測變化成百上千,卻一一都在那少年刀光中顯現。
“八都北去,一重境界百種變化,十二重境界一千二百種變化……如今已過一百六十種!”
拓跋悼眯著眼睛,眼中的精光越發熾盛,甚至帶出純粹的欣賞之色來。
“三百種!”
“六百二十種!”
“九百八十種!“
“一千二百種!“
便在拓跋悼逐漸驚愕的眼神中,那長衣少年八都北去十二重,修成刀法變化一千二百種。
“十二重境界,一千二百種變化,唯獨隻有十六處略有瑕疵。”
拓跋悼深吸一口氣,突然出聲道:“六寸紫氣震去一尺一寸。”
正在熬煉刀法的長衣少年似有所悟,手中紫氣長刀猛然震動,一尺一寸處震散刀光,斬出寒光。
“金鐵光灼,如大錘砸水,點滴不散。”
“刀光如雪雪花落,刀勢如火燒雲霞。”
“虹芒逼樹,斬落千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