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雲裡的雨已經下完了,大雨就這麼突兀的停了下來。
屋頂上的流水落在院中,洗刷了大地上的血跡。
可楚牧野的小院仍然狼藉一片,仇三休的屍體,身軀搖搖欲墜並且最終無法支撐自己,暈倒在深坑中的陳執安,再加上已然斷絕一臂的齊天衝。
楚牧野寬大長袍上的水漬已經有些乾了,泥丸中神蘊絲絲縷縷的重聚,他正在恢複。
齊天衝神色有些猙獰,他極為認真的看了一眼院中的陳執安,仿佛要將陳執安的樣貌刻在腦海裡,繼而又轉過頭來望向楚牧野。
“看來楚大人命不該絕。”
齊天衝道:“我實在未曾想到,這麼一個突兀上門的真元境少年,竟然能夠殺了仇三休……他一手刀法已經大成,諸多變化確實令人目不暇接,往前再走一步便是圓滿,便可修行出刀勢,真元境界就修行出‘勢’的人物不多,不久之後再等他修為精進一些,也許我就能在雛虎榜上看到他的名字。
楚大人,今日是我敗了。”
他同樣猙獰的傷口中已經不再流血,語氣裡頗多感歎:“我西蓬萊強者眾多,但卻缺了這等不凡的少年,可是楚大人……你方才聽到他所言了嗎?他心中對於那些世家門閥也頗為厭惡,也許有朝一日,不需我勞碌,不需我賺他上山,他便會自己成為西蓬萊的鐵馬牛蛇。
懸天京中高坐的大人們,可容不下這等心念的少年。”
楚牧野側頭看著他,道:“如此說來,你前來蘇南府之前,就已經備好了退路?”
齊天衝神色與人有些緩和,搖頭說道:“真正的大人物們想要請我背黑鍋,必然要給些好處。”
他話語至此,腰間一枚看似平平無奇的玉佩忽然閃爍出光亮,緊接著那玉佩上的光輝猛然間變得閃爍刺眼,幾乎令院中一片生白。
楚牧野眯了眯眼睛,他隱約在那白光中看到一隻長著翅膀的白馬一閃即逝,等到那白光消退,連帶著與他相對而坐的齊天衝也已經消失了。
楚牧野似乎並不氣惱於齊天衝就這般逃了,他反而看著陳執安,若有所思。
良久之後他又忽然搖頭:“陳水君想來不允……”
可不過二三息時間,楚牧野眼神忽然多了些變化。
“陳水君要去大慈觀中為陳執安求取大慈洞庭術,將來他心中也早有打算,不願意看陳執安在這巷子裡蹉跎一生……既然如此,我與宋相給這少年鋪就一條坦蕩大路,陳水君應當不會生氣吧?”
——
陳執安隻覺得頭痛欲裂,乾裂的嘴唇仿佛要滲出血來。
他緩緩睜眼,意識到自己並不在岐黃街上的小院裡。
他緩緩轉頭,渾身的骨骼頓時劇痛無比,幾乎要散架了。
“真他娘的疼。”陳執安倒吸著涼氣,努力看清了周遭。
他看到古色清幽的房間,看到房中擺放了昂貴精致的小檀木桌椅,看到不遠處香爐裡插著檀香,檀香醉人,他吸入鼻中,痛苦仿佛減輕了些許。
房門是敞開著的,門外便是楚牧野的小院。
他記得這個空無一物卻又潔白一片的小院早已一片狼藉,可現在看去卻已經完好無損。
陳執安強撐著身體起來,卻又看到楚牧野親自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你醒了?”
楚牧野將湯藥遞給陳執安,陳執安並不廢話,一口便將湯藥喝入肚中。
那湯藥入肚,陳執安隻覺得真元妙樹上的真元幾乎都被調集了起來,帶著強烈的藥效在他身體裡肆意流淌,修補著他負傷的骨骼、皮肉筋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