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真沒想到這姑娘第一個談及的居然是這個話題,不過再想想,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br在他本身已經被冷月的印記保下的情況下,衝出去救人,的確是他整個過程中最冒險的決定。在他自己的認知裡,是剛好夾層空間附近區域到了空間屏蔽的邊界,但實際上卻是夾層空間解除了屏蔽限製。但凡夾層空間再早一些消解,他沒法藉由海之心傳送出去,問題可真就大條了。既沒把薔薇和凱瑟琳救出來,還多搭上一個自己。/br所以,冷月怪他冒險,也的確沒說錯。/br“當時還是有些頭腦發熱的,沒想過那會是釣魚。想著自己在實驗室被折騰一通,是真不想看見她們也被帶進去折騰。”/br沈晨解釋了一句,隻是這一句,卻讓冷月的眉稍稍一顫。/br也不知是出於何種心理,或是裝得雲淡風輕讓她高看一眼?抑或隻是不想說得太沉重讓人揪心?反正關於在爍星盟研究所被折磨一番的經曆,他隻是輕輕帶過。眼下的這句話,又將他先前藏匿在話裡的痛苦,露出了可供窺豹的小小一角。/br冷月無疑是機敏的,更何況沈晨這話說得也足夠直白,足以從中明白,以他這極為特殊的異能,在研究所那種地方將遭受到怎樣非人的待遇。/br“你……在那裡究竟遭遇了什麼?”/br冷月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問出了這句話。/br“你要聽嗎?我感覺講這些東西,好像有賣慘的嫌疑誒。”沈晨笑了笑,卻並沒有直接順著她的意往下說。/br這倒不是賣關子,依他的想法,是真沒必要說。即便講述了也很能讓人感同身受,更何況他也沒打算讓其他人體悟他所經曆過的痛苦,那沒有意義。這些事,自己經曆過,自己知道就行了,隻需要記著,還有大把大把的機會報仇。畢竟,來日方長嘛!/br“我隻是怕你介懷太久,這樣的狀態,於你的生活或是修行,都不太好。”冷月斟酌著詞句,輕緩地說著,“這件事本身公會也有責任,一定會給予補償。雖然說這些補償並不能抵消你在爍星盟受過的磨難,但也是一分慰藉。此事,公會定會向爍星盟討要一個說法。”/br的確,冷月這一句問話,並不是真的想進一步了解沈晨在爍星盟的遭遇。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多追問那些令人窒息的事情,對沈晨沒有意義,對她也同樣沒有意義。更多的,隻是表達一種關心、一種關切,表達有人在關心你,有公會替你撐腰,落實他的歸屬感,從而強化身為公會一份子的意識。/br這些,沈晨也明白。/br所以,他便笑著說道:“那這一趟還有意外之喜呢,說好了,沒個千八百萬的我可不接受啊。”/br“想得美你,還千八百萬的,公會敢給你敢拿嗎?”冷月也放鬆了語氣,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眼的風情,同樣能讓人迷醉。/br所幸,背後的隱痛還未消去,沈晨現在還是異常清醒的,不至於沉淪其中。他稍稍撇過眼神,怕自己一直盯著人家略顯失態,便道:“隻要公會敢給,我有什麼不敢拿的。有這錢我還上啥學啊,直接去個小縣城能躺一輩子。”/br“我不信,你真有這心態,可不會選擇在異能者的世界裡走這麼深。”冷月直接揭穿了他的“虛偽”,“還有你這雙元素之體,也太誇張了,妥妥的男頻小說男主配置。”/br“指不定我就是呢?”/br“你還挺有自信的。”/br“過獎過獎。”/br冷月瞥了一眼架子上還有小半瓶的吊瓶,正了正聲,道:“不鬨彆的了。這一次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明白,你也知道我要說什麼。”/br沈晨也跟著換了副一本正經的表情,隻是這回答卻不那麼正經:“我大概知道你要說什麼,但不知道你要說什麼。”/br——知道你要就什麼事情展開解釋,但不知道具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br“說正經的了還貧。”冷月又瞪他,“就不該叫醫生來,讓你疼著還能少說兩句。”/br沈晨當即舉雙手投降:“我不插話了,您請講。”/br但到這一時刻,反倒是冷月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此事該如何說起。片刻之後,她看向陽光明媚的窗外,輕緩道:“你還記得你和我第二次見麵嗎?”/br“記得是記得,不過這種時候是不是一般說第一次見麵更常見?”/br“你還貧!”/br“這是你問我的嘛……彆動手啊,我保證不打岔了!”/br冷月咬了咬牙,這才把手裡的椅子放下,重新坐了回去,又成了嫻靜溫婉的美人模樣。她垂下眼瞼,輕聲道:“那一次在圖書館門口的湖心涼亭遇見,我和你說我在等人。隻是,當時的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誰。”/br“當時不知道,意思是現在知道了?”沈晨倒也真沒再貧嘴,而是當起了捧哏。/br“現在是知道了,其實當時就是在等你。”/br“我?”/br沈晨當場愣住,雖然有過錯覺,但他整體上還是更現實的人,自然會覺得這一說辭有些荒唐。彼時之前,他和冷月還隻是見過一麵,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全名,冷月與他更是毫無瓜葛,怎麼會是在等自己的?/br不過,冷月說這話時,神色和語氣都沒有太大變動,所以自己還是不必多想,聽故事就好了。/br“你知道有一種異能是‘預言’嗎?”/br“這個我知道,《0220號編年史》著重強調過‘預言’與‘王’兩種異能的特殊性。”/br“當代‘預言’異能的擁有者,是自由人寂夜。我家裡大人和她有些關係,牽橋搭線之下,我也便和她見過了麵。”/br“見麵之後,她預言了你的未來?”/br“的確,她與我說了很多,其中有一條,便是說在我進入大學之後,在特定的一天特定的時間,我會在圖書館門前遇見一個人,那個人,會是我的一生所愛。”/br“?”/br沈晨這回是真愣住了,一口氣差點都沒順過來,轉而咳嗽了起來。有些發紅的麵色,不知是因為氣不順,還是因為彆的什麼。/br而冷月則是迎著陽光,靜靜地看著窗外,如詩如畫的眉目,在光的暈染下,也便愈發顯得聖潔而不可褻瀆。/br“你不覺得這是很奇怪的說辭麼?”/br“確實有點。”/br“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人的未來軌跡定死了,你所期待的、所希冀的明天,就像看電視一般被劇透了個乾淨。或許有些事本就有所預料,但隻有當自己親自揭曉的時候,才有尋求到答案的滿足。”/br“這我懂,自己獨立解決一道數學題的成就感,可比看懂答案要高多了。”/br“雖然我知道她的異能就是‘預言’,而是以她的水準,已經幾乎到了足以勘破未來的水準。但有些事,我還是不能輕易接受。不過,這也不影響我好奇,那個預言中的人會是誰。”/br“所以你為什麼會覺得是我?”/br“那天的傍晚六點,除了你還有彆人嗎?”/br“我印象裡好像的確沒有,但那天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br“對,問題就出在這兒,你和我一樣,都犯了慣性思維的錯。寂夜說,我會在那天的傍晚六點,於圖書館門前遇見一個人,可這並沒有指明這次遇見一定是初遇。/br“而且,預言隻說是傍晚六點,但真實的情況由我自己把控,我可能早一些到也可能晚一些到。飯點的圖書館門前並不缺人,我同樣可能遇見熟人而耽擱,假使到了六點我還沒離開,那偶遇的這個熟人會不會就是預言中的人呢?/br“預言的確定與不確定性,在我的主觀行動下就變得尤為有趣了。如果我刻意去躲避,打算這一天跑去天南海北,結果還是有需要我不得不回來處理的事,並且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還能碰見特定的人,那大抵是天命不可違;如果沒有,那這所謂預言,也不必多過在意了。”/br“唔,我還是有些迷糊。即使我是你在六點碰見的唯一一人,但也同樣存在預言出錯的可能,你又如何能確保預言的正確性、從而確定預言中的人會是我?”/br“因為我還少說了一個關鍵要素。”/br“那是什麼?”/br“一句在當時看來是沒頭沒尾的說辭,但我後來想明白了。那句話是‘若說你是鏡中人,他便是你的鏡麵’。”/br“預言還玩的這麼文藝嗎?”/br“我因為好奇,所以準時準點地抵達,除了你沒見到其他人。當時以為包含初遇的條件,故以為是緣慳一麵,預言什麼的也並不能全盤相信,所以暫且放下了此事。/br“直到後來,在大英課上又見到了你,我才反應過來,存在這樣的一種理解方式。我的名字單名一個‘月’,即是代表暗麵的鏡中人,而鏡外人,則是代表光麵的‘日’。恰好,沒有鏡外光源的話,鏡麵也無法映照出鏡中人,正好比沒有太陽光的話月亮也無法發亮。從日過渡到月,是‘昏’,從月過渡到日,則是‘晨’。以我一個鏡中人的視角去看鏡麵,所見到的,自然是‘晨’。/br“所以,我那預言中的愛人,的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