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無辜之人,因著他們的盤算,即將墮入深淵,萬劫不複。
思緒走到這裡,甄含宜難忍淚水,卻還是搖了搖頭,扶著桌案起身,麻木地走進了內室裡。
若論真心,唯有帷帳裡睡著的孩子,是全心全意愛著她的......
———
乾華宮。
這是盛帝在禦苑的寢宮。
今夜他並未召幸隨行的淑妃,反而閒適地躺在鋪了絨毯的躺椅上。
吱呀吱呀搖啊晃——
很快,細碎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停在了躺椅旁。
“聖上。”
來人正是福順公公。
此時他躬身跪下,低著頭,將一個托盤高舉過頭頂,卻正好與盛帝的身子齊平。
而托盤上,滿是方方正正的折子。
盛帝微微起身,目光往托盤上一掃,淡聲道:“今日何以這般遲?”
福順公公當即惶恐解釋道:“聖上,今夜實在人多眼雜——”
話還沒說完,盛帝已經擺了手。
“先將修直的給朕。”
福順公公登時麵露討巧之意,笑道:“聖上,江大人的就在第一本呢。”
盛帝聞言抬眸掃了福順公公一眼,伸手將第一個折子拿在手中,卻沒有立刻展開,而是饒有興致地說道:
“你這奴才倒是機靈。”
福順公公立刻將腰彎得更低,笑道:“奴才伺候聖上這些年,這點兒眼力見是要有的。”
盛帝彎了彎唇,望著折子上端端正正的“江潯”二字,忽而笑意一斂,問道:
“朕是不是對修直太過看重了?”
福順公公聞言,眼神微一飄忽,轉瞬間便應道:“聖上是萬民之君,能得聖上看重,那是多大的福分呐,旁人求都求不來呢。”
這話回得,瞧著牛頭不對馬嘴,卻著實是福順公公的聰明之處。
畢竟做帝王的,可從未想過從一個奴才口中得到答案。
果然,盛帝這會兒已經展開折子,一目十行。
“修直中藥了?在臘梅林跟丟了?”
若旁人瞧見折子上的內容,定要驚出一身冷汗來。
隻因其上清清楚楚記錄了江潯今日在禦苑所有言行。
而托盤上還有瑞王、襄王、太子妃、長公主、榮親王爺一家及淑妃等等.......
天子耳目,無孔不入。
而江潯久伴君側,他口中的“活眼”,便是要落在......天子看不到的地方。
“回聖上,說是在臘梅林中遇著了跟蹤江大人的另一行人。”
“暗衛為了隱藏身形,隻得先退一步,再繞路前去時,無論跟蹤之人還是江大人,都尋不著了。”
這些話折子上自然都寫了的,隻是盛帝既然問起,有根有據白紙黑字的,福順公公便如實回兩句。
“那藥......也沒查出是誰下的?”
盛帝滿眼興味,在躺椅的扶手上輕輕點了點。
福順公公搖了搖頭,“尚未查清。”
盛帝聞言反而嘴角一揚,笑得意味深長。
“到底是修直,事情在他這邊兒,總多幾分意外,所以朕愛先瞧他的折子。”
盛帝說著,將折子往旁一扔,微微起身,在托盤上挑挑揀揀,竟是先拿起了“襄王”的折子。
“老三......心夠狠,手段也臟,三個兒子裡,果然還是他像當年的朕更多些。”
盛帝此言一出,福順公公當即將頭埋得更低了。
此時,盛帝已經將折子上的內容儘收眼底,嘴角揚起:
“瞧瞧,越來越有意思了,朕倒要瞧瞧......”
後頭聲音漸低。
而福順公公此刻隻盼自己是個聾子,什麼也不曾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