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兆府,沈棠寧正欲掀簾下車,隱隱聽到不遠處傳來爭執聲,她頓了頓,掀開車簾一角望去。
十來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圍在府門口,神色激動地慷慨陳詞。
府衙的人焦頭爛額地安撫,還要派人控製住場麵,怕他們生亂。
她眉心一蹙,偏頭遲疑看向池二夫人:“娘不如就在馬車裡待著?我去去就回。”
池二夫人也聽到了動靜,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我和你一起,總不能讓你一個人麵對。”
沈棠寧聞言沒勉強,扶著她下了馬車。
那邊的爭執也變得清晰起來。
“殺人償命!我們要為娉婷姑娘討回一個公道!”
“就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池宴殺了娉婷姑娘就該以命償命!”
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京兆尹聽了這話眼皮子一跳!
這些祖宗,真是什麼不要命的話都敢往外說,他再晚來一步,這頂烏紗帽也彆想要了!
“諸位!諸位請聽我一言!”
劉大人抬手示意大家安靜,苦口婆心地勸道:“我知道大家都很關注這個案子,可查清真相還需要時間,你們在這裡聲討,除了耽誤時間和造成秩序混亂,對案情進展並沒有多大幫助啊!”
依他看,這群祖宗完全是來添亂的!
蕭聿冷嘲熱諷道:“劉大人,我們這不也是怕您迫於壓力,不得不向權勢低頭嗎?”
劉大人麵色微僵:“蕭公子,您這……”
“喲,這不是碰巧嗎?剛好人就來了。”蕭聿留意到正朝這邊走來的沈棠寧和池二夫人,臉上閃過明晃晃的嘲諷。
池二夫人臉白了白,顯然剛才那番話被她一字不漏聽了去。
她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悲憤,案子還未水落石出,這些人卻口口聲聲盼著她兒子去死,仿佛已經給他定了罪!
沈棠寧麵不改色,神情冷淡:“蕭公子是親眼見著我夫君殺人了?”
蕭聿一怔,怒而冷笑:“這不是不爭的事實嗎?這麼多人親眼見著娉婷姑娘從池二的房間裡跳了下來,難道還能有假?”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她漫不經心掠過去一眼,目光在那些人臉上一一掃過,“你們隻看到娉婷姑娘跳湖,卻並未看到事情的起因經過,憑什麼就認定這事和我夫君有關呢?”
眾人麵麵相覷,有人不忿道:“當時屋裡隻有池宴一人,不是他還能是誰?你莫不是想替他狡辯?”
沈棠寧扯了扯唇:“我相信律法公正,若池宴真的殺了人,或者逼迫娉婷姑娘行苟且之事,那麼他罪該萬死!”
眾人一時被她這冷漠的話嚇住。
隻聽她話音一轉,“可若他是被冤枉的呢?那麼今日你們說的每句話都會成為逼死他的利箭,你們每個人都是殺人凶手。”
蕭聿瞪大了眼,咬了咬牙:“你這是強詞奪理!”
沈棠寧嘲諷地勾起唇角:“諸位都是讀書人,難道不明白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
眾人一噎,一時間想不到反駁的話。
她眉目冷且淡,語氣卻緩了下來:“如若池宴當真有罪,律法自會懲處他,而不是讓你們在這兒公然升堂審判。”
蕭聿難免陰陽怪氣:“你說得冠冕堂皇,誰知道你們池家會不會向劉大人施壓,逼他草草結案!”
“蕭公子可太看得起我們了,京兆府可不是池家的一言堂,再說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此事。”
沈棠寧抬眸看向劉大人,微垂眼簾,“此案,我懇請大理寺與京兆尹協同調查。”